汉外教学用词汇大纲收词单位取向的考察
汉外教学用词汇大纲收词单位取向的考察 引言 汉外教学用词汇大纲是教材编写、课堂教学设计、语言 测试的重要参考考依，对汉外词汇教学有着指导性作用。但 是大纲在所收词语单位取向上一直存在争议。赵金铭等指 出：“《词汇大纲》应进一步明确词本位的原则，尽量不收 非词成分。”姜德梧（2004）认为在收词原则上《大纲》应 该“只收词，而不收语素和短语”。《大纲》收词取向存在 的争议，直接影响汉外词汇的教学。合理、科学地制定大纲 对于汉外词汇教学有着重大的意义。现行的词汇大纲有《汉 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1992 修订版，以下简称《HSK 词汇大纲》、《汉语教育用音节汉字词汇等级划分》（2010， 以下简称《等级划分》）和《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词汇部 分（2010，以下简称《新HSK词汇大纲》）。本文通过对最 新的《新HSK词汇大纲》收词单位取向进行分析，结合汉语 词汇体系中单双音节相互转换的特点及词与语素之间的语 义关系，提出建立以单音节词为中心，向语素和复合词两个 方向拓展的双向关联的词汇意义体系，并将这样的意义体系 应用在词汇大纲的编制中。一、《新HSK 词汇大纲》收词取向以及存在的问题 从汉语推广的角度出发，国家汉办（2010）重新对《汉 语水平考试大纲》进行了调整。其中词汇部分对收词量、划 分等级、各级分布的词汇量重新进行了编排。具体如下图1：从对《新HSK词汇表》收词考察可以发现新表有如下特 点：
（一）收词总量降低，最高级词汇量指标为不定量 《新HSK 词汇大纲》共收词语5000 条。词汇量远低于 《等级划分》和《HSK词汇大纲》。《等级划分》共收词语 11092 条，《HSK》词汇大纲共收词语8822条。但《新HSK 词 汇大纲》六级的词汇标准为5000及以上，这是一个以5000 作 为下限，上无封顶的不定量指标。
（二）《新HSK词汇大纲》增大了双音节收词比例，降 低了单音节收词比例 我们对《新HSK词汇大纲》单双音节比例进行了调查。
同时跟《等级划分》、《HSK词汇大纲》进行了比对。
对比可以发现《新HSK词汇大纲》在三部词汇大纲中单 音节收词比例最低，双音节收词比例最高。同旧《HSK词汇 大纲》进行对比，双音节收词的比例提高了约8%；
单音节收 词比例同时降低约8%。因此，主要以单双音节词语构成的词 汇大纲在对词表进行调整时，单双音节词语成一种此消彼长 的趋势。
张博（2015）通过对《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的收词进 行考察，指出大纲收词存在“重大轻小”的取向。表现在以 下个几个方面。收录一批词组，却没有（或没有完全）收录 构成词组的常用词，或者没有收录与词组构成成分同义的常 用词。例如：收录了“系领带”未收录“系”与“领带”；
收录了“打电话”而没有收录“打”与“电话”。收录较多 复合词，却没有收录作为其语素的可以自由使用的常用词。
例如：收“开幕式”、未收“开幕”；
收“充电器”，未收 “充电”；
收“钢铁”；
未收“钢”与“铁”；
收“出租车、 堵车、卡车、救护车、车厢、自行车”，未收“车”。这种 收词取向导致《新HSK词汇大纲》失收很多常用单音节词。
张博同时提出词汇大纲应有的语言单位取向是“重小兼大”， 并概括为以下两项收录原则：
a）坚持“词”本位，兼收语义不透明的常用语块。
b）在单语素词与复合语词常用度相当的情况下，优先 收录单语素词。
张博的分析指出了《新HSK词汇大纲》收词取向存在的 问题，但是提出的两项收词原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学习者对 于复合词理解以及大纲收词单位取向存在的问题。现代汉语 以双音节词为主，其中大部分是复合词。语素是构成复合词 的基础，有些语素虽然不能作为词独立使用，但作为构词成 分仍然非常活跃。如：“食”可以组成“食堂、食材、主食、 副食、面食”；
“餐”可以组成“中餐、西餐、套餐”；
“酬” 可以组成“酬谢、报酬、酬金、酬劳”；
“弹”可以组成“炮 弹、弹药、子弹”等。这些语素也是构成复合词的重要组成 部分，对于理解和记忆复合词有着重要的作用。这些语素构 成的复合词在词汇体系中也占据了很大比例。如果坚持按照 “词”本位的收词原则，将这些语素排除在大纲收录范围之外的话，对于学习者理解复合词以及短语会造成理解上的困 难。此外一部分语素被看做词，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 使用其双音节形式。如“金”通常只有作为元素符号时可以 单独使用，“金”一般只作为构词成分参与造词。想要表达 “金”这个概念时，往往使用“金子”或者“黄金”这样的 双音节形式。词表编制时通常以语料库中词语的使用频率作 为常用度的判定标准，词频统计以词形作为单位划分依据， 因此单音节词的使用频率普遍高于双音节词。如“金”在《等 级划分》中是一级；
而“金子”是三级词汇；
《HSK词汇大 纲》只收录了“金（乙级）”和“黄金（丁级）”，并没有 收录“金子”。如果按照张博所说单语素词与复合语词常用 度相当的情况下，优先收录单语素词的话，并不能客观地反 映词语的使用状况。
二、词本位教学法与字本位教学法 词汇大纲对于是否收录语素的讨论主要根源在于“词本 位”同“字本位”之争。汉语的基本单位是“语素（字）” 还是“词”一直是汉语研究争论的一个热点。近几十年来汉 外教学一直以“词本位”作为教学的基本思想，但是在词汇 教学中经常会遇到一些问题。如学生知道“鸡蛋”的意思却 不知道“鸡”的意义。知道“笔记”的意思却不知“笔”的 意思，类似的例子在教学中比比皆是。究其原因在于词汇教 学并没有从汉语自身的特点出发，考虑如何教授词汇知识。
王力指出：“汉语基本是以字为单位的，不是以词为单位的。要了解一个合成词的意义，单就这个词的整体去理解它 还不够，还必须把这个词的构成部分（一般是两个字）拆开 来分别解释，然后合起来解释其整体，才算是真正彻底理解 这个词的意义了。”那么以语素（字）作为语言学习和研究 的最基本单位，也就是“字本位教学法”或者叫“语素本位 教学法”就能够完全解决以上的问题吗？并没有想象的那样 简单。以语素（字）作为汉语的基本单位，需要一定的前提：
a）所有的汉字都要有意义。
b）合成词的构词是规则的，可以通过字的意义和造词 法推断出复合词的词义。
现代汉语几万条词汇由3000 多个汉字构成，利用汉字 的知识去理解复合词，这样的方法是一种理想的方法，但是 在实际教学中会遇到一系列的问题，并不是所有的汉字都有 确切的意义。例如“昆虫”的“昆”、“苹果”的“苹”、 “啤酒”的“啤”、“郑重”的“郑”，这些字都是我们生 活中的常用字，但是却无法准确地说出字的意思；
需要通过 双音节词进行导入。其次单音节词往往是多义词，越是常用 的字意义也就越多。很多义项只有在复合词中才能被确定。
以“班”为例，只有在“加班、上班、早班、晚班、值班” 这些复合词中的“班”可以指代“工作”的含义。因此，并 不是字义决定了复合词而是复合词决定了字义。同时，很多 复合词的结构和词的意义之间不存在有规律的关联。因此， 语素教学法并不是对所有的汉字都有效果。我们应该把现有的汉字进行分类，在有效的范围内对汉字和词之间的关系进 行讨论。
“词本位教学法”和“语素（字）本位教学法”在词汇 教学上虽然各有长处，但是都存在一定的缺陷且过于绝对。
语素是构成复合词的基础，在汉语词汇体系中二者有着怎样 的联系，这样的联系具有什么样的特点？我们是否可以利用 二者之间的联系为学生搭建起一条词汇学习的新路径？ 三、语素同复合词之间的关系 现代汉语词汇体系以双音节词为主，这是历史发展决定 的。沈国威（2013）指出：“现代汉语是从近代汉语发展而 来的。现代汉语在1919 年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的完成过 程中，其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语词的双音节化……特别是进入 20 世纪以后，双音节词数量剧增奠定了现代汉语词汇体系 的基础。”双音节词中绝大部分是复合词，语素是构成复合 词的基本单位，因此汉语的语素同复合词是具有连续性的， 也是相通的。
想要学好汉语词汇，具备单双音节转换的能力对于汉语 学习者十分关键。想要具备这样的能力也需要“语素-词” （字-词）对应的知识。复合词中很大一部分构成语素是不 自由语素，这些不自由语素需要通过组合获得使用的自由， 这些语素往往同单音节词存在一种意义对应的关系，名词、 动词、形容词都存在这样的现象。我们可以利用这种关系帮 助我们记忆这些语素，同时理解和记忆由这些语素构成的复合词。
（一）名词 单音节名词同语素之间存在同义对应的关系。如：
错—误、船—舶、病—患、才—能、声—音、头—颅、 伴—侣、疾—病 堤—坝、窗—户、床—榻、书—籍、词—语、瓜—果、 河—川、灾—祸 在古汉语中一部分语素和单音节词之间在意义上存在 区别，如“疾”指小病、轻病，“病”指重病；
大船叫“舶”， 小船叫“船”。但是在现代汉语中这样的区别已经很微弱甚 至消失了。“疾”和“舶”现在是“病”和“船”同义不自 由语素，只能和其他语素复合构成复合词才能使用。
有时一个单音节词会和多个不自由语素相对应。例如， 病—疾、患、炎、症，这些不自由语素会相互组合或者和其 他语素组合，构成与病相关的词群：
了解这些语素同单音节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对于理解和 记忆复合词有很大的帮助。
（二）动词 汉语的动词和名词一样，单音节动词和不自由语素也存 在对应关系。如：
站—立、读—阅、辩—论、擦—拭、聚—集、挡—抵、 住—居、织—纺、断—绝 挂—悬、爱—恋、帮—助、饿—饥、飞—翔、喝—饮、吃—食、睡—眠、选—择 哭—泣、偷—盗、闻—嗅、喊—呼、看—观、管—辖、 毁—灭、记—忆 这些语素也成为构成复合词（包括其他词类）的重要组 成部分：
有时一个单音节动词会和其他单音节动词及语素形成 同义关系，如下表：
单音节词和语素会相互组合构成意义相近的近义词群：
聚：聚集、聚拢、汇聚、集合、凑合 看：看见、观看、窥视、查看、望见、瞄见、瞧见、观 望 浇：浇灌、灌溉 挂：悬挂、吊挂、悬吊、悬垂 喊：喊叫、叫喊、叫嚷、叫唤、呼唤、吼叫 单音节动词往往存在多义现象，因此一个单音节动词会 对应不同意义的语素。单音节词和语素之间可以相互组合或 者和其他语素构成意义相关联的复合词。
（三）形容词 形容词以复合词为主。在复合词中常常有一个语素成为 构词的核心。如：
大：巨大、伟大、宏大、壮大、宽大、庞大、远大、盛 大、强大、重大 长：长久、长远、漫长、冗长、修长、悠长贵：珍贵、宝贵、富贵、高贵、名贵、贵重、可贵新：
崭新、清新、新奇、新型 久：长久、久远、永久、悠久 核心成分有时是单音节词，也有少数是不自由语素。如：
丰：丰富、丰满、丰硕、丰腴、丰裕、丰盈、丰足 简：简单、简捷、简便、简陋、俭朴、简易 单音节形容词词义范围较大，而且受到韵律的限制，在 日常生活中通常使用的是其双音节形式。
单音节形容词往往通过添加一个与自己意义相近的语 素构成形容词的双音节形式。如：胖—肥胖、小—渺小、惨 —悲惨、大—巨大、富—丰富；
这些语素虽然失去了“词” 的资格，但是作为构词成分十分活跃。
掌握汉语的形容词首先要掌握单音节形容词。汉语里存 在着大量的由共同成分构成的形容词词群，这是汉语形容词 的一个特点。建立语素同单音节形容词对应的关系是理解这 些复合词的基础。同时这些语素作为构词成分十分活跃，具 备了语素和单音节词对应的知识，对于理解复合词，拓展词 汇量都有很大的帮助。
四、词表编制新设想 从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想要学好汉语词汇首先要 掌握单音节词。单音节名词、动词、形容词是词汇体系的核 心部分，也是构成复合词的基础。单音节词一边和语素产生 联系，另一边同复合词发生联系。因此我们应该为学习者建立一个以单音节词为中心，向语素和复合词两个方向拓展的 意义体系。这样的体系对于培养学生单双音节切换能力，理 解复合词的词义，拓展词汇量都会有很大帮助。从词汇表编 制的角度出发，应该把这样的关系明示给学习者。同时通过 语义关系把语素、单音节词、复合词串联起来，可以为帮助 学习者更好地理解汉语词汇体系，高效地建立汉语词汇意义 框架提供帮助。
编制如下表：
五、结语 词汇大纲一直坚持只收词及比词大的单位。这样的收词 取向忽略了语素在词汇体系中的重要作用。语素是汉语构词 的基础，我们应该从汉语词汇体系的特点出发，在以“词” 作为词汇大纲收词中心的基础上，把语素同单音节词及语素 同复合词之间的关系在词表中加以体现。这样的编排形式体 现了汉语词汇体系的特点，同时对于学习者理解和记忆词汇 知识可以提供有益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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