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情感散文文章
关于母亲的情感散文文章 关于母亲的情感散文文章:炎日下筛粮的母亲 那年,那年,就是那年…… ——炎炎烈日下,就在院子当心,母亲努力地挺着瘦弱的身子,头顶 一块灰蓝色的手帕,双手高高捧起细密的钢丝网筛子,那麦子瀑布一样缓缓流泻 在她的脚下,腾起的灰尘弥散在她的周身。那年暑假,我从就学的省城返回到了日夜思念的父母身边。临走,班 主任王老师叮咛:“不要有压力,回家见了父母,如果有困难,假期里写个申请, 用稿纸腾好,开学时带来,我去找校长!” 那一年,全省教育改革,大中专院校开始实行学费制。当我听到这个 消息,只觉心儿猛烈地震动了一下。班里同学都离开教室后,我的泪水直往外涌。
我爬在课桌上,强抑着不要哭出声来。我不知道,今后每学期六百元的学费会从 何而来。
我是农村考上大学的孩子。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父母已年近六十。父 母一生务农,生我姊妹四个,我最小,上面两姐一哥。“天下老,都向小”。在农 村,大多家庭都是这样。就我的贫穷的家庭,我也占了这样的光。我的姐姐和哥 哥,父母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去上学,都是初中一毕业就回家务了农。轮到我上 学,已是九十年代初,家里境况有所好转。两个姐姐都嫁了人,哥哥也娶了妻分 出另过。正常说,这时候父母可以完全把精力投给我了。可是,他们却老了,种 地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而生活在农村,你不靠种地又能指望什么呢我只看见, 这时候父母的双腿已开始蹒跚,身子也已佝偻。家里唯一能助我上学的,只有三 亩棉田,两亩麦田。我更知道,那棉田费工,自棉苗出土就得天天忙着,“间苗”、 打芽、捉虫,何况父母已经背不起那灌着农药的沉重的喷雾器了。到了棉桃盛开 时节,满地雪白,为了棉花不被雷雨淋了,连吃饭都在地里。摘回家的棉花,还 得在阳光下毒晒,不然“收购站”质检员会弹嫌,甚至还会折价。
也就是这一年,父母为供我上学,索性把两亩麦田也种了棉花。因为, 麦子的价格远不及棉花。暑假里,我整日和父母都“晒”在棉田里。那时,“脚花” 已经盛开,父母为了减轻腰酸腿疼,就带着马扎“钻在地里”一边摘着,一边向前挪着。晋南七月,阳光特毒,风很少,置身在棉田里就像蒸笼一般。
“脚花”摘完,“腰花”接着就开了。想缓歇一下,除非是下连阴雨。但, 逢了连阴雨,父母却又吊着心,急切地盼着雨快停天快晴。因为,棉花被雨淋了, 就叫“雨花”,也就意味着拉到收购站会验不上级,价格就可想而知了。
那时,我很瘦弱,父母见我晒黑了,不时说:“娃儿,你在家歇着, 可不能再晒了!要不然,到了学校那些干公家事家里的娃儿会瞧不起的。”我分明 看见,母亲眼里闪动着泪花。但,她还是强抑制着咽到了肚里。母亲说归说,我 当然不能随了他。那些摘棉花的日子,我又一次懂得了农人的辛苦。多少个夜里, 我都在想着怎样对父母说那“高昂”的学费。而每每想着,父母置身棉田的情景就 会立即闪现在眼前。枕着装着麦秸的枕头,我的泪水总会奔涌而出。
离开学还有二十天的光景了。这天一早,巷里就传来了卖肉的叫卖声。
我清晰的听见,母亲唤着父亲:“娃儿回来几十天了,还没吃上一顿好饭。前晌 就不去地里了,你去割些肉来,中秋节娃儿就在学校了,咱们提前过,让娃儿美 美吃顿肉饺子!”我几乎是夺门而出,说:“我不想吃肉,就想吃白萝卜素饺子!” 母亲随了我的意思,让父亲在院内的菜席里拔了两个尚未长成的“露头青”,母亲 还特意泡了些“人造肉”。饭时,我说:“妈,饺子真香!”母亲说:“再好吃,都没 有肉的好吃!”我感觉母亲有些愧疚的样子,直说:“妈,你娃儿就爱吃素的!”母亲 笑了。见母亲开心,我就说出了开学时要带学费的事。母亲正夹着饺子往嘴里送, 一听猛然抖了一下,饺子掉回碗里。她的胸前,溅了几点菜汤。母亲没有说话, 父亲只是看着母亲的脸。
一连好几天,父母都不多言语。我知道我的家庭情况,也深知年迈父 母的苦衷。于是,我放下我本不该有的虚荣,用了两个午睡的时间,工工整整的 写好了班主任交代的“贫困生申请书”。当然,我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个事。我更知 道,假如他们看到了会心酸的。因而,我把申请书认真叠好压在了我的枕席下。
一天吃完午饭,我回北厦午睡。正午,阳光毒烈,知了努着“嗓子” 在叫。我浑身燥热,辗转着身子怎么也睡不着。忽然,父母进了我的北厦。父亲 拿着马瓢,母亲拿着一卷编织袋。我猛然坐起,问:“你们这是做啥”父亲说:“你 给学校写的信,我看了。”我一惊:“你啥时看的”父亲说:“你昨天去李庄看你外 婆,电工虎子来收电费,我在炕席下找上季度的电费票据……”哦,哦!母亲说:
“娃儿,我和你爸商量了,咱不写这个申请,咱不能让城里的孩子瞧不起我娃。
咱家是困难,但有我和你爸在,再难都要供你上完大学!”我只觉鼻酸,赶忙下炕。原来,父母要把靠墙的那柜麦子粜了。父亲说:“今年麦价是七毛四,这柜麦子 整整八百斤,粜下来足够你的学费了。”我当然知道家里今年没有麦田,就说:“全 都粜了,后半年你们吃啥”父亲接着说:“等秋后卖了棉花,再到粮站买些,你甭 操心了!”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那个柜子是母亲的陪嫁。它一体朱红,通高1.3 米,长约3米,正面绘着一只凤凰,还有几束牡丹花儿,顶部由一块活动的木板 相扣。几十年来,母亲从不放衣物,而是一直用它贮藏粮食。上世纪八十年代以 来,每年过完麦收,父母除了留下全家的口粮,还要储备这一柜子麦子。并且, 年年都要倒成新麦。进入九十年代,人民温饱问题基本得以解决,粮食也已市场 化。尽管如此,母亲依旧用它储藏麦子。
父亲打开锁扣,掀开“柜盖”。我和母亲张着编织口袋,父亲更是小心 翼翼,一瓢一瓢的舀来,生怕将麦粒儿洒在脚地。父亲舀了十几瓢,突然停了手, 只见他的脸色更黑。他把头探进柜里,用手使劲的刨着,然后转过脸说:“他妈, 麦子‘出’了!”母亲一听,整个身子扑了过去。我看见母亲的双腿在颤抖,神色有 些恍惚。片刻,整个屋厦的空气都像凝固了。我当然知道麦子“出”了的意思,就 是麦子生虫了,就是所有的麦粒都成了空壳。霎时,我的心脏在隐隐作痛。因为 我知道,父母此时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
母亲在院心铺了一块帐布,我和父亲一瓢一瓢的把柜里的麦子舀出装 袋,然后抬到帐布上倒开,由母亲用细密的筛子筛一遍。正午的阳光,炽烈毒辣, 村里异常的静,除了知了在肆意的鸣叫,就只听得母亲的筛麦声了。一切都在无 言中进行,父亲的脸黑得可怕,母亲的上衣已经完全溻湿,我的心儿在滴血。毒 辣的阳光下,母亲的全身已沾满灰尘,就像一尊雕塑。我不敢看她,也不忍心看。
从那一刻起,就雕刻在了我的心里。
父亲和我把柜里的麦子全部清理干净后,就急急去了北巷的恩忠家。
恩忠和镇里粮站站长是儿女亲家,因而在村里设立了粮食收购点。也不知父亲怎 么给恩忠说的,反正父亲回来就把母亲筛过的麦子又重新装袋,让我和他用平车 拉了过去。到了恩忠家,父亲打开编织袋让他看。恩忠伸手攥了一把,然后两只 手左右倒着看,说:“出得厉害了,几乎都成了空壳!”见恩忠有些犹豫,父亲说:
“他叔,娃儿要上学……出是出了,我知道你有办法!”恩忠把目光移向我,我怯 懦的向他笑了笑。“老哥,不说了,过秤!” 就这样,原本八百斤的麦子由于出了虫成了五百斤。分量是少了,但在价格上,恩忠大叔一分都没少给我们。至今,我都忘不了他的好。临近开学时, 我的两个姐姐和哥哥分别给了我一百元。六百元的学费,总算凑齐。
父亲问母亲:“他妈,你说麦子怎么能‘出’了呢”母亲说:“麦子陈了, 夏芒那阵子,就该晾晒一下。唉!……” 如今,我已工作多年,完全脱离了农村,也有了些许成就。但,母亲 那次“筛粮”的场景总会闪现在我的眼前。就像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直深深的藏在 我的心里。
关于母亲的情感散文文章:我的母亲 我小时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我母亲也不准我和 他们乱跑乱跳。小时不曾养成活泼游戏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文绉绉 地。所以家乡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穈先生”。这个绰号叫出去 之后,人都知道三先生的小儿子叫做穈先生了。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 点“先生”样子,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 子“掷铜钱”,一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穈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得面 红耳热,觉得大失了“先生”的身份! 大人们鼓励我装先生样子,我也没有嬉戏的能力和习惯,又因为我确 是喜欢看书,所以我一生可算是不曾享过儿童游戏的生活。每年秋天,我的庶祖 母同我到田里去“监割”(顶好的田,水旱无忧,收成最好,佃户每约田主来监割, 打下谷子,两家平分),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
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群同学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 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田里做戏。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 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射倒下去,这算 是我最活泼的玩意儿了。
我在这九年(1895——1904年)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 字和思想(看下章)的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 机会。有一次我们村里“当朋”(八都凡五村,称为“五朋”,每年一村轮着做太子会, 名为“当朋”)。筹备太子会,有人提议要派我加入前村的昆腔队里学习吹笙或吹 笛。族里长辈反对,说我年纪太小,不能跟着太子会走遍五朋。于是我失掉了这 学习音乐的唯一机会。30年来,我不曾拿过乐器,也全不懂音乐;究竟我有没有一点学音乐的天资,我至今还不知道。至于学图画,更是不可能的事。我常常用 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 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搜出撕毀了。
于是我又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 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就是我的慈母。
每天天刚亮时,我母亲便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我从不知道她醒 来坐了多久了。她看我清醒了,便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 要我认错,要我用功读书。有时候她对我说父亲的种种好处。她说:“你总要踏 上你老子的脚步。我一生只晓得这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跌他的股(跌 股便是丢脸出丑)。”她说到伤心处,往往掉下泪来。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 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门上的锁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 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有人把锁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 开了门,坐下念生书。十天之中,总有八九天我是第一个去开学堂门的。等到先 生来了,我背了生书,才回家吃早饭。
我母亲管束我最严,她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 一句,打我一下。我做错了事,她只对我一望,我看见了她的严厉眼光,便吓住 了。犯的事小,她等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时才教训我。犯的事大,她等人静时, 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或罚跪,或拧我的肉,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 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有一个初秋的傍晚,我吃了晚饭,在门口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背心, 这时候我母亲的妹子玉英姨母在我家住。她怕我冷了,拿了一件小衫出来叫我穿 上。我不肯穿,她说:“穿上吧,凉了。”我随口回答:“娘(凉)什么!老子都不老 子呀。”我刚说了这句话,一抬头,看见母亲从家里走出,我赶快把小衫穿上。
但她已听见这句轻薄的话了。晚上人静后,她罚我跪下,重重地责罚了一顿。她 说:“你没了老子,是多么得意的事!好用来说嘴!”她气得坐着发抖,也不许我上 床去睡。我跪着哭,用手擦眼睛,不知道擦进了什么细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 的眼翳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我母亲心里又悔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去, 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眼病。这是我的严师,我的慈母。
我母亲二十三岁做了寡妇,又是当家的后母。这种生活的痛苦,我的笨笔写不出一万分之一二。家中财政本不宽裕,全靠二哥在上海经营调度。大哥 从小就是败子,吸鸦片烟,赌博,钱到手就光,光了就回家打主意,见了香炉就 拿出去卖,捞着锡茶壶就拿出去押。我母亲几次邀了本家长辈来,给他定下每月 用费的数目。但他总不够用,到处都欠下烟债赌债。每年除夕我家中总有一大群 讨债的,每人一盏灯笼,坐在大厅上不肯去。大哥早已避出去了。大厅的两排椅 子上满满的都是灯笼和债主。我母亲走进走出,料理年夜饭,谢灶神,压岁钱等 事,只当做不曾看见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门”了,我母亲才走后门出 去,央一位邻舍本家到我家来,每一家债户开发一点钱。做好做歹的,这一群讨 债的才一个一个提着灯笼走出去。一会儿,大哥敲门回来了。我母亲从不骂他一 句。并且因为是新年,她脸上从不露出一点怒色。这样的过年,我过了六七次。
大嫂是个最无能而又最不懂事的人,二嫂是个很能干而气量很窄小的 人。她们常常闹意见,只因为我母亲的和气榜样,她们还不曾有公然相骂相打的 事。她们闹气时,只是不说话,不答话,把脸放下来,叫人难看;二嫂生气时, 脸色变青,更是怕人。她们对我母亲闹气时,也是如此。我起初全不懂得这一套, 后来也渐渐懂得看人的脸色了。我渐渐明白,世间最可厌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 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比打骂还难受。
我母亲的气量大,性子好,又因为做了后母后婆,她更事事留心,事 事格外容忍。大哥的女儿比我只小一岁,她的饮食衣料总是和我的一样。我和她 有小争执,总是我吃亏,母亲总是责备我,要我事事让她。后来大嫂二嫂都生了 儿子了,她们生气时便打骂孩子来出气,一面打,一面用尖刻有刺的话骂给旁人 听。我母亲只装做不听见。有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走出门去,或到左 邻立大嫂家去坐一会,或走后门到后邻度嫂家去闲谈。她从不和两个嫂子吵一句 嘴。
每个嫂子一生气,往往十天半个月不歇,天天走进走出,板着脸,咬 着嘴,打骂小孩子出气。我母亲只忍耐着,忍到实在不可再忍的一天,她也有她 的法子。这一天的天明时,她就不起床,轻轻地哭一场。她不骂一个人,只哭她 的丈夫,哭她自己苦命,留不住她丈夫来照管她。她先哭时,声音很低,渐渐哭 出声来。我醒了起来劝她,她不肯住。这时候,我总听见前堂(二嫂住前堂东房) 或后堂(大嫂住后堂西房)有一扇房门开了,一个嫂子走出房向厨房走去。不多一 会,那位嫂子来敲我们的房门了。我开了房门,她走进来,捧着一碗热茶,送到 我母亲床前,劝她止哭,请她喝口热茶。我母亲慢慢停住哭声,伸手接了茶碗。
那位嫂子站着劝一会儿,才退出去。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人,也没有一个字提到这十天半个月来的气脸,然而各人心里明白,泡茶进来的嫂子总是那十天半个月 来闹气的人。奇怪得很,这一哭之后,至少有一两个月的太平清静日子。
我母亲待人最仁慈,最温和,从来没有一句伤人感情的话;但她有时 候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上的侮辱。我家五叔是个无正业的浪人,有一天在 烟馆里发牢骚,说我母亲家中有事请某人帮忙,大概总有什么好处给他。这句话 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她气得大哭,请了几位本家来,把五叔喊来,她当面质问 他给了某人什么好处。直到五叔当众认错赔罪,她才罢休。
我在我母亲的教训之下住了九年,受了她的极大极深的影响。我十四 岁(其实只有十二岁零二、三个月)便离开她了,在这广漠的人海里闯荡了二十多 年,没有一个人管束过我。如果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 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能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母亲。
关于母亲的情感散文文章:把母亲留在梦里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在一个叫骆驼巷的地方走着, 走着,路断了,前面是悬崖,想后退,身后又是悬崖。我孤立地站在悬崖边上, 进不得,退不了…… 白天吃饭时,我把这个梦详细地描述给了我的父亲,他一言未发,突 然间踹我一脚,在我的腹部。我和手里的碗一起摔在地上。碗碎了,面条撒了一 地。我起身没敢看父亲一眼,接过二姐递来的一碗面条,坐在门前的爬爬柳上吃 着。父亲从窑洞里走了出来,披着他的棉袄,两条袖子一甩一甩的。走了几步, 回过头来说,我叫你再胡说!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发这么 大的脾气。我在纳闷中也无法找出跟父亲辩解的理由。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 才回到窑里,二姐正给三弟喂着饭食,问我,还吃吗我说,饱了。二姐说,你的 睡梦不吉利。父亲打你了。我说,怎么不吉利了二姐说,反正不吉利,你不要再 问了。
那夜,我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做那样的恶梦,果真没有梦到了。
天亮了,有人捎话过来,说我的母亲病重,被大姐直接送到什子镇卫 生院住院了。先是父亲和大哥去了医院,后来二姐带着三弟去了医院。二姐回来 说,母亲叫我好好念书,她病好了,就回来。我问,娘还说了什么二姐说,娘叫 我不要惹你,你吃软不吃硬,只要夸奖着,你什么都会做!我问,娘真是这么说二姐说,娘就是这样说的。我便一天一天地盼望着母亲出院,回家。
一天放学的下午,我回到家里,家门锁着,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去三 舅家,舅母见我进来,抹着眼泪说,我娃可怜的咋办呢我问舅母,怎么了舅母说, 你娘没了。我知道没了的意思就是死了,娘真的死了吗舅母摸着我的头皮说,真 的死了!我说,舅母带我去看看我娘。舅母说,好,等我做好了饭,带你去!太阳 落到塬边,天要黑了。舅母在前,我和二表哥在后,崎岖的山路上蒿草比我还高。
舅母拿着棍子拍打着路面,驱赶着蛇类。谁知惊飞了草丛里的野鸡。一阵突来的 呱呱声。我和表哥吓得跌倒在路上。我哭了。舅母给我叫着魂,还把路边的土装 进了我的兜兜里。
到了医院。我的母亲躺在一个冰冷的床板上,脸上盖着一张旧报纸。
哥哥不知去了哪里舅母掀开母亲脸上的报纸,低声说,你娃来看你来了。说着拉 我过去站在母亲头前。我看着母亲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蜡黄蜡黄的。我没 有哭,直到舅妈在母亲头前点燃报纸痛哭过后,我依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我想, 母亲还活着,只是睡着了。回到家里睡到半夜,一阵雷声惊醒。我才想起了我的 母亲。看着炕角的那头睡着的二姐。我问,娘真的死了二姐说,娘死了,回不来 了。看着空荡荡的炕角,我的泪水才溢出来,我的哭声被外边的雷雨声淹没了。
我把公元一九七六年的农历三月初九日写在了日记本上,也刻在了我 的心里。我知道这一天,是我失去母爱的一天。我知道这一天是一个母亲走完她 45岁人生之路的一天。那年我才9岁。我的母亲陪我过了9年的童年生活。记忆中 的母亲仅仅是9岁前的影子。至今我努力地回忆着母亲的颜容,总是那么地模糊。
我想从两个姐姐的容颜上找到母亲的影子,总觉得她俩长得都不像母亲。我想从 兄弟甚至我的娘舅那里找到一些母亲的容颜,可毕竟都是破碎的,无法完整的显 出母亲的样子来。
对于那个被父亲认为不吉利的梦,我也不得不和父亲有同样的认识了。
做这个梦的前几天,我和二姐还有大姐,把我的母亲拉在架子车上,从下沟圈出 发,每每遇到乡亲,母亲都一个个打着招呼说,去转女儿家,过几天就回来。乡 亲们都热情地应着。到了村头,母亲说,车子停一停,我要看看下沟圈。大姐说, 过几天就回来了。母亲说,还没走,就怎么这么想了呢说着,她跳下了车子,爬 上一个地埂,找到我家的自留地,看了看她种的园子,韭菜,蒜苗都没有发芽呢, 便躲在一个埂子旮旯里解了手,回到架子车上。大姐前边拉着,我和二姐后边推 着。到了下坡路,母亲让我坐在车帮上。她说,路远,别把我娃的腿跑疼了。二 姐说,你就疼你娃。母亲说,你们大了,腿脚好。我娃三岁逃荒,走了好多路,腿都走伤了,加上胡家山的水,娃的腿落下了残疾。二姐说,知道了,知道了。
母亲一路说了好多关于我的话题。有些我记着了,有些不曾记得了。这一路上, 母亲唯独没有提起我的三弟,按理来说,三弟还小,不到一岁,母亲怎么忘了他 呢或许是三弟不停地吵闹,惹母亲烦了,她想清静清静,或许另有缘故。过了上 沟圈,到了小塬,就是我梦见的那个骆驼巷,一下一上,很陡的坡度,到了上坡, 母亲要求下来,让我们拉着空车,轻松一些。走了一段路,见母亲有些吃力,大 姐劝她坐上车。我们一起撅着屁股把拉着母亲的架子车弄上了塬边。母亲说,你 们两个回去吧。二姐说,再送一程,等过了东岭的土桥,大姐就可以拉动车了。
母亲不再说啥了。过了土桥上到星火边的一个叫五郎沟的地方。那里是个十字路 口,还有一个涝坝,三棵柳树。我们坐在阴凉下吃了一些馍馍,和母亲道别。大 姐拉着母亲走了好远,母亲给二姐喊着,不要打我的成娃,哄着,他会帮你干活! 二姐有些不耐烦,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谁知这一去,就成了我们和母亲的诀别。母亲走了,或许真是我的那 场恶梦带走的。毕竟母亲真的断了那条路,再也没有回来过。我知道父亲为什么 如此生气,为了一个梦痛踹了我一脚。
母亲,你的叨叨不休,总要把一些苦难灌输给我,是不是想借我的笔 下,把这些苦难记录下来,替你倒着苦水,你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得以安生 母亲,我的亲娘。你陪我走过了九个春秋。对于你的记忆只能停留在 9岁前的模模糊糊当中。一个“六一”儿童节,为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你借了邻居 家的布票,扯了几尺白布连夜在油灯下缝着,细密的针脚,花去了你一夜的功夫。
我醒了几回,你给我穿着比划了几回。我望着炕桌上的灯盏,还有你一次一次地 在头皮上划着针尖的影子投在了墙上。我满是欢心地进入了梦乡。天亮了,汗衫 做成了,只是两只口袋被你大针大线地缝上。你说,等我参加完表演回来,再给 我细针缝上。其实,在我的心里,这是美中不足的事情,我怕口袋掉了,怕同学 们笑话,走在队列里,不由自主地捂着,生怕这一点缺陷暴露无遗。越是在乎的 事情,越是容易露陷,结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的口袋真的掉了,露着半 片白布在前襟上摆动着。我感觉到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我的口袋,我的慌乱和无 地自容致使喊错了口令,我校的队列成绩落到了最后。老师并没有责怪我的出错。
但我把这一过错记恨在了口袋布上,也记恨在了娘的头上。回到家里,我立即脱 了新衣,摔在娘的身边。你不解地问,咋回事我说,都是你给我缝的衣裳!你看 着掉了的口袋布片,连声说,都是我给我娃没有缝好,没有缝好是娘的错。你细 针细线地缝了起来。口袋缝好了,可留在我心里的伤痕,你并没有缝上。直到娘走了,我的衣衫脏破不堪的时候,我捡起了那点伤痕,怎么看都算不上一点伤痕 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有着心灵感应,感应着自己在45岁的时候,就去 找你,找回失散了的记忆,不再让我苦苦地搜寻着9岁前的记忆。我觉得我的性 格就是母亲的一个翻版,那我的寿命就和母亲一样样的。当我的大姐以结束45 岁的寿命去寻找母亲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心灵的感应。就在我45岁生日的当天 大病一场,仿佛是母亲要领着我去寻找我9岁前的记忆去了。我在一段焦虑和不 安的时间里,苦苦挣扎,最终,我没有按照心灵感应而去。我看到3岁的儿子, 没有舍得放下他,我毅然地活着,想给他做一些该做的事情。我放下了可怕的心 灵感应,面对着现实,抚养着我的一双儿女,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给我 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9岁前的回忆。你在我9岁前的叨叨不休全在苦水里泡着。
母亲,每当你的孙子问起你长的什么模样时,我只是含糊着,说着大 概的轮廓。他问我,你会认识她吗我说,她认识你,只要你喊她奶奶,她就知道 你是谁。或许你真的知道你的一个个儿女在世上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他们的后 代,你的孙子和孙女们。可惜你再也听不见他们喊你一声奶奶了。
母亲,你陪我暂短的9年,其实一直在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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