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研究与思考以十种教育公平指标体系为例
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研究与思考以十种教育公平指标体 系为例 一、问题提出与研究设计 2003年,我国出现了首个关于教育公平指标的系统研究, [2]拉开了我国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研究的序幕。不过,我国 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大都是在参照国外相关研究基础上,根据 我国实际情况而形成的。20世纪60年代,《科尔曼报告》就 教育公平问题进行了探讨,[3]对教育公平的后续研究产生 了巨大影响,然而,西方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系统研究始 于20世纪末。因此,本文以1983年以来西方十个较为权威的 教育公平指标体系为研究对象,这些指标既有国际组织的研 究成果(如欧盟和OECD),也有权威高等教育机构的研究成 果(College of the Canyons等),还有知名学者的研究成 果(Gerald和ArianeBaye等),研究对象的具体信息如表1 所示,对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具体指标和不同层面的内容 和特征等进行分析,以期能够为我国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制 定、修正,以及我国教育公平监测标准的形成提供借鉴与参 考。上述十个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都已付诸实践,为推进 教育公平政策制定提供了数据参考和理论支撑,同时也为其 他国家和地区制定测量教育公平的指标体系提供了可资参 照的模板。其中,PISA2012以学生数学学业成绩为主要参照 标准,对全球教育公平状况进行了测量,本文将从教育结果、教育资源分配和克服学生背景的学习公平三个维度,比较上 海市和西方主要国家教育公平的状况,同时探讨教育公平指 标体系的分层效果,以突显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特征。
二、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具体分析 任何指标都具有测量功能,其能够规定测量对象性质和 数量的界限,使之可以被测量或比较。为了对测量对象复杂 成分加以了解并进行测量,因此,有必要将指标系统地结合 起来,形成指标体系。其中,教育公平指标体系能够评估不 同地区、不同学校、不同群体在教育机会、教育过程和教育 结果等方面差异的指标,侧重于发现不同地区或群体在教育 资源和机会分配上存在的质和量的差异,以便为政府和行政 部门进行教育公平决策提供信息参考。[4]因此,具体指标 是指标体系的核心要素。对上述十个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 进行描述性分析,具体指标和相应频数如表2所示。
从表2可以看出,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具体指标主 要包括教育资源的分配、能力差异、性别差异、学生的期望、 教育支出、社会背景、经济收入、公平标准、教育年限、学 习条件、父母受教育程度、生活质量不公平、学生对公平的 感知、教师质量、对学习过程的感知和学校条件(频数大于 等于5的所有指标)等。不仅体现了对教育公平内涵的理解:
客观层面的教育公平和主观层面的教育公平;
还体现了教育 公平的不同差异:区域差异、城乡差异、校际差异、校内差 异和学生个体差异;
也体现了不同层次的教育公平:宏观的教育公平和微观的教育公平:还包含了不同教育阶段对公平 的关注: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
具体而言,西方认为教育公平既包括客观层面的教育公 平,即对教育差异状况的客观描述,如在教育资源分配、教 育支出等二十个具体指标方面的差异,又包括主观层面的教 育公平,即学生对教育差异状况进行的价值判断,如在能力 差异、学生的期望等八个具体指标方面的差异,具体如表3 所示。而对我国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研究发现,我国现有教 育公平指标均使用特定类别来对教育差异状况进行描述, [5]即我国侧重于关注客观层面的教育公平,忽视了影响教 育公平的主观因素。
西方对教育公平的理解体现了教育公平的差异性:区域 差异、城乡差异、校际差异、校内差异和学生个体差异,即 从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共同关注教育公平。其中,宏观层面 教育公平是指国家政府、制度政策和社会层面的教育公平, 如教育资源的分配、教育年限和教育支出等;
微观层面教育 公平是指学校、班级、课堂教学和学生个体层面的教育公平, 即教育过程公平,[6]如能力差异、性别差异、学校条件等, 具体如表4所示。而我国教育公平指标体系更多关注宏观层 面的教育公平,可以看出我国主要通过国家政府颁布相关政 策,公平分配教育资源,更多体现为保障教育起点的公平;
而西方国家不仅通过宏观政策保障教育起点的公平,也重视 教育过程中学校教育、教师质量和学生参与等方面的公平。总之,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不仅关注教育公平的内涵、 教育起点的公平、教育过程的公平、教育结果的公平等教育 公平本身,还关注影响教育公平的外部因素,构成了较为系 统的CIPP模式,[7]对于我国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制定有着 借鉴意义。
三、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实施和效果 虽然西方不同组织和研究者开发的教育公平指标体系 存在着诸多差异,但是,他们都以广泛的视野,较为全面地 理解教育公平的内涵,因此,本文以PISA2012为例,审视西 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实施和具体效果,以期为制定或调整 教育公平指标体系提供一些启示。PISA (Programof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 国际学生学业评估 项目)被认为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 OECD)的四大国际性 专业评估项目之一。③OECD在PISA试题研究中提出了测量教 育公平的三个维度:教育结果的公平( Equalityin Educational Outcomes)、教育资源分配的公平(Equity in the Distribution ofEducational Resources)和克服学生 背景的学习公平(Equity in Learning Regardless ofStudent Background).并基于此设计了教育公平指标体 系及其指标模型,如图1所示。很显然,PISA制定的教育公 平指标体系不仅关注对教育起点公平的测量,还关注对教育 过程和教育结果公平的测量。
从图l可以看出,PISA2012主要根据上述三个维度来测量教育公平,而最近关于“标准”的讨论也成为教育政策关 注的中心议题。有研究者指出“作为标准,其内在特征规定 了其必须具有衡量的功能,用来判断某种活动是否符合一定 的要求和规范,以及是否达到了规定的水平和目标。”[8] 《辞海>也规定了标准具有衡量事物准则的性质。[9]因此, 为了保证教育公平指标体系能够真实反映教育公平的现状, PISA也确立了判定教育是否公平的标准,该标准超越了传统 测量标准制定的唯一性和固定性,能够较为灵活地测量教育 公平,具体如表5所示,这也为很多国家和地区制定测量教 育公平的判断标准提供了启示,即如何同时保证标准的严谨 性和适切性。
教育结果可能受到学生个人因素影响,如努力程度、智 力水平等,也可能受到学校因素影响,如学校教育资源、学 校文化、教师数量和质量等。PISA则根据教育结果的校间差 异和校内差异来衡量教育结果的公平情况:如果教育结果的 校间差异较高,则说明学生教育结果受到学校因素的影响程 度不大,学生教育结果可能存在分层问题,即该国家或地区 的教育结果不均衡;
如果教育结果的校内差异较大,则说明 学生教育结果受到学生个人因素的影响程度较大,学生教育 结果的个体差异较大,即该国家或地区的教育结果较为公平。
根据PISA统计结果显示,上海参加PISA2012测试的15岁学生 有初中和高中两个阶段。其中,初中学生教育结果的校间差 异占29%左右,校内差异占71%左右,因此,初中学生个体因素的解释量大于学校因素的解释量,且分别高于OECD的平均 水平(校间差异占37%左右,校内差异占63%左右),这说明 上海学生教育结果的主要影响因素为学生个体因素,即上海 学生教育结果较为公平,[10]且公平程度高于OECD的平均水 平。高中学生教育结果的校间差异占58%左右,校内差异占 47%左右,[11]因此,高中学生就读学校因素是影响学生教 育结果的主要因素,这可能与上海高中教育实施普通高中和 职业高中的分流政策有关。
教育资源分配公平一直是衡量教育公平的重要指标, PISA主要采用教育资源指标与社会经济文化地位指数 (Social Economic CulturalStatus,SECS)及学校平均社会 经济文化地位指数的关系,来衡量教育资源分配是否公平, 即如果二者不存在显著性差异,则教育资源分配较为公平。
根据PISA2012统计结果显示,在教师数量和质量方面,上海 学生的ESCS对学校师生比(数量)和本科学历以上教师比例 (质量)差异的解释量分别为2. 5%左右和2.3%左右,与OECD 的平均水平(分别为1. 7%左右和1,9%左右)不存在显著性 差异,[12]即ESCS对学生就读学校教师数量和质量的影响程 度较小,说明上海教师资源分配公平程度较高,且与OECD的 平均水平相当。在学生学习时间方面,上海学生的ESCS对放 学后的作业时间和参加课外辅导机构补习时间差异的解释 量分别为6. 6%左右和4.8%左右,都显著高于OECD的平均水 平(分别为2. 2%左右和0.6%左右),[13]这说明上海学生的ESCS对学生的学习时间(作业时间和补习时间)有显著影 响,换而言之,上海学生在学习时间资源分配方面存在不公 平问题。
学生背景主要包括学生的家庭和学校背景,其中ESCS是 最主要的因素,包括父母职业、父母学历和家庭财富三个因 子。学生成绩受到家庭社会经济文化地位的影响越小,公平 程度越高。我国《义务教育法》总则第四条明确规定:“凡 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适龄儿童、少年,不分……家庭 财产情况……等,依法享有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并履 行接受义务教育的义务。”不仅如此,学生的学习结果也应 该实现公平的目标,走出“教育再生产理论”和“阶级固化 思想”的影响。PISA认为ESCS指数对学生学习成绩的影响越 小,则表明该教育体制的公平性越高。因此,可以使用ESCS 指数回归系数和ESCS指数所能解释学生学习成绩方差的比 例来判断其影响,前者是指ESCS指数增加一个单位,学生学 习成绩分数的变化值‘,变化值越大,则表示ESCS指数对学 生学习成绩的影响越大,即教育相对不公平;
后者是指解释 的方差比例越大,则表示ESCS指数对学生学习成绩影响越大, 即教育也相对不公平。根据PISA统计结果,上海学生的ESCS 指数的回归系数为40.6,即ESCS指数增加1个单位,则学生 学习成绩增加40.6分,与OECD的平均水平(39.0分)之间不 存在显著性差异;
上海学生的ESCS指数能够解释学生学习成 绩差异的15.1%左右,与OECD的平均水平(14.6%)之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14]这表明上海克服学生背景的学习公平程度 与OECD的平均水平相当,但是,总体上看,上海属于教育质 量较高,而教育公平程度相对较低的地区,也在一定程度上 表明我国实现教育公平的目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四、讨论与建议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育事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确实 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各年龄群体的受教育机会,但是实现真 正意义上的教育公平仍是我国教育发展不懈努力的方向,同 时是我国教育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15]时刻监控教育 公平现状是继续推进教育公平工作和实现教育公平目标的 前提,这就需要建立科学合理的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由上可 知,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建立在诸多因素的基础之上,有 研究者曾经探讨了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建立的基本原则, [16]这些基本原则和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对我国教育公 平指标体系建构提供了诸多借鉴和参考。
(一)全面理解教育公平内涵 对教育公平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教育公平指标 体系的具体指标选择。从上可知,西方教育公平指标涵盖面 更广,更具有系统性,包括教育不公平的背景、受教育过程 的不公平,以及教育结果的不公平。[17]可以看出,西方认 为教育公平不仅包括教育公平的客观状况,也包括学生对教 育公平客观状况的价值判断。即教育公平指标体系不仅应该 重视对教育公平客观状况的描述,还应该注重学生对教育公平客观状况的价值判断,换言之,不仅应该重视“物”层面 的公平,也应该关注“人”层面的公平。因为在教育资源分 配上,上海学校之间在硬件资源和基本的软件资源分配上较 为公平,在生均计算机数、教育资源质量、有教师资格证的 教师比例等指标上,公平程度与OECD平均水平之间不存在显 著性差异。但是在软件资源上,包括全职教师比例、师生比、 有本科学历教师比例、课外活动指数等,生源ESCS背景较低 的学校存在显著劣势,需要引起重视。[18]同时,上海在基 础教育公平上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学校之间生源家庭背景差 异大、有明显分层,生源家庭背景好的学校在教师数量、本 科学历教师比例和课外活动资源上占有优势,需要关注的是 如何向背景薄弱的学校倾斜。因此,在评价教育公平时,需 要考虑学校和学生的背景因素,评价学校在克服学生背景后 教育的增加量,建立科学的评价指标体系。[19]况且,国内 教育公平指标比较注重对于受教育机会的不平等关注,而对 于受教育过程的不平等与受教育结果的不平等关注较少,不 能很好地反映我国教育公平状况的全貌。[20]因此,这就要 求我国应当更加全面地、从广义上理解教育公平的内涵,基 于这种内涵的教育公平指标体系.才能既较为科学地测量教 育起点的公平情况,又能较为科学地测量教育过程和教育结 果的公平情况。
(二)适时调整教育公平指标体系 有效的教育指标体系不仅应当能够检视教育的背景、过程与结果,还应该能够提供进行国家、区域或群体行动所需 要的现状信息,即教育指标能够通过收集整理各种教育相关 信息,为教育系统提供可解释的资料,以作为教育政策说明 与决策参考的作用。[21]问题在于不断推进教育公平过程中, 已经经过了重点关注起点公平阶段、重点关注结果公平阶段 和重点关注过程公平阶段,同时在每个阶段经过了对公平与 否、公平数量和公平质量的重点关注,因此,在追求教育公 平过程中,不同时期的教育公平状况也会有所差异,能够适 时调整教育公平指标体系就显得很重要。换而言之,不仅需 要从更多维度理解教育公平,还应及时注意到新的社会变化, 并在指标处理上对这些变化进行响应。『221还有一个关键 的问题就是适时调整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依据是什么?上 述提到的社会文化发展情况和教育公平发展阶段就是两个 重要的依据,如推进教育公平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其他已有 相关经验以及其他类似指标的调整依据等,综合考虑将其作 为调整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依据。唯其如此,才能真正反映 教育公平的真实现状,才能为国家制定推进教育公平的政策 提供有效的数据支持。
(三)建立有效的保障和反馈制度 由上可知,教育公平指标体系旨在科学有效地反映教育 公平的状况,包括宏观层面和微观层面的教育公平情况,包 括主观层面和客观层面的教育公平情况,包括教育起点、教 育过程和教育结果不同阶段的教育公平情况,也包括基础教育、高中教育和高等教育等不同等级的教育公平情况,以期 能够为继续推进教育公平工作提供全面有效的数据支持,而 这都依赖于建立有效的保障和反馈制度。不仅教育公平指标 体系要根据不同情境、不同问题进行调整,而且教育公平指 标体系在测量过程中一些具体指标的适切程度和实施效果 也需要得到有效的反馈。因为收集的数据不仅能够反映教育 公平的现状,还可以从侧面反映教育公平指标体系的科学性 和适切性。不仅如此,由于教育公平测量工作是一项专业性 很强且长期耗时的工作,需要不断地进行理论研究和实践改 进,它对测量人员的专业技术性要求很高,因此,为了保障 教育公平指标体系能够顺利应用到施测过程之中,这就需要 由专门机构来实施,同时,还需要培养一些具备良好的专业 素养和科研实力的专业人员。总之,为了获得有效的教育公 平结果,不仅需要建立健全的教育公平监测制度,为了教育 公平结果得到有效的使用,还需要建立健全的教育公平公告 制度,以期保证教育公平测量工作顺利进行,同时保证测量 结果的价值得到真正发挥:在真实反映教育公平现状的基础 上,为制定继续推进教育公平工作提供有效的数据支撑。
注释:
① 其中,如无特殊说明,本文所指的“教育公平”均 为“基础教育公平”。
② 本研究择选的十个西方教育公平指标体系是通过各 种检索工具和数据库等汇集完成,并对指标体系的可靠性、指标体系完整程度等进行了人工筛选。其中,第3个教育公 平指标体系“Developing Educ.ation Equity Indicators in Latin America’’是由欧盟的一个下属组织研究员P.Louzano 开发的。
③ 另外三大评估项目分别是TALIS (Teaching andLearning International Survey.教师教学国际调查项 目)、AHELO (Assessment of Higher EducationLearning Outco:mes,高等教育学习成果评价项目)和PIAAC (Program for the InternationalAssessmont of Adult Competencies, 国际成人能力评估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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