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教育环境的超越
乡镇教育环境的超越 昨天我征求马校长的意见时 他说经费的问题可以不讲， 钱不是 大问题，体制、机制、人的问题是最 大的问题。我 非常赞同这一观点 但是对马校长来说钱不是大问题 可是 对很多学校，特别是农村学校 来说，钱还是个大问题。因 为现在 农村教育经费投入的机制、体制还 没有完全解决。虽然国家出台了很多政策来 保障农村义务教育经费，最近 又要 出台化解农村教育欠债问题的政 策，准备要用几年的 时间，全面化 解农村教育欠债问题，但问题还是 很突出。
现在农村教育基本建设的 投入已有法律保障，诸如义务教 育 经费保障、生均公用经费也开始得 到保障等。现在好多 小学生人均公 用经费已经从过去150元提升到 300元或350 元，以后还要逐步地 提高。这些钱会丁是丁、卯是卯，会 投 到学校去，作为学校基本运转的经费。但很大的问题是，在 过去普 九攻坚过程中，大量的教育经费投 入到村小学了， 所有的农村都有村 小。阳高县县委书记跟我讲，普九 一期、 二期投资九百万，每个村都 建了学校，都很漂亮。现在村 里的 孩子都走了，又投资搞集中办学， 过去修建的村小基 本上全部废弃 了。如我去的那个乡，只有两所学 校，一所 小学，一所初中。从这次调 研报告里也看到，有一些村小 的校 舍租给人家干别的，很多房屋干脆 就废弃了，被村民 用来养鸡、养猪。
我前一段时间去看了一些农村村 小，废 弃的、关了门的很多。村小的 资产怎么办？现在还没有一个很好 的办法。应该想办法把这些资产盘 活，让它成为下 一轮教育经费的来 源。
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再没有财 力新建学校了，特别是在 贫困县。
像我们去的阳高县，县财政可支配 资金只有3000 多万元，但是人头 经费就要两个亿，完全靠财政转移 支付， 你让它再拿钱建学校，他根 本拿不出来。这个县城里面的 学校 班容量全部是八九十人。如果要根 据四十五个人标准 的话，差不多还 要再建一倍的学校。这一部分钱哪 里来？ 所以建校经费还是一个大问 题。因此我提出国家应该建立 教育 标准，或者说叫国家教育基准。基 准规定，所有的学 校，最大的班容 量多大，所以有的学校都应该有哪 些基本 的设施？基本的图书室、实 验室、运动场，哪怕再小的学 校都 必须要具备这样的基本条件。在很 多国家，比如说日 本，有国家出台 的相应的法律来规定中小学设施 标准，所 有学校都是一样的。现在 好的学校，一投几个亿，政府有 钱 就多投，差的学校基础很差。实际 上，国家公立学校标 准应该是统一 的，有钱也不允许你建得非常豪 华。不是你 重视教育就非得把学校 建得非常豪华，这对另外一所学校 是不公平。
通过制定国家教育基准，让所 有孩子接受基本 上均等的教育，然 后在均等的前提下来提高教育的 品质， 这是国家政府应该努力去做 的事情。所以这个投入应该通 过国4 农村教师的问题 家保障。现在要尽快对所有学校根 据国家标准来进行新一轮的改造。
国家先拿出钱来干这件事情。
最近这几年我经常讲，国家这 几年投入的经费也不 少，去年增加 100多个亿，今年增加500个亿， 一下投入这 么多钱，这些钱往哪里 去？用到什么地方？要好好地斟酌。
国家 应该出台一些相应的措施，应该对 农村教育干部 进行系统的培训，培 训以后才能上岗。
当然，在解决了干 部问题以 后，最大的问题就是校长。实际上 农村教育的问 题，特别是农村学校 的问题，校长是关键，一个有理想、 有 激情、想做事、能做事、热爱农 村、情系农民的校长，是 办好农村 学校最关键的因素。我曾经写过一 本书叫《新教 育之梦》，在这本书 里，有一章专门讲理想的校长，我 提 出“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 校。” 山西省左云县综合技 术学校 马文校长就是农村优秀校长的代 表人物。1962年当 农村教师，这46 年来，他没有想过逃离农村，他有 多次提 拔重用的机会、进城的机 会，也经历过多次免职、检查、 被怀 疑、调查、不公正的待遇，但这些都 没有动摇他立足 农村、服务农村的 决心和信心，他跟他的老师和学生 们一 起走出了一条“自力更生、艰 苦奋斗、实业兴学、育人为 本”的道 路。这是非常不容易的。46年来， 政府只投资234 万元，连一个学校 正常的维修成本恐怕都不够。他硬 是靠 自己的理想和意志，靠自己的 人格与魅力，带领学生和教 师打拼 出这样一个锦绣江山，我觉得是相 当不容易的。
我 觉得我们应该建立一套合 理的、科学的遴选农村中小学优 秀 校长的机制，让那些事业心强、思 路开阔、为人正派的教师走上校长 的岗位，而不能仅仅靠政府部门的 任命，选 择七大姑八大姨，有关系、 有背景的人来当农村学校的校 长，那只能毁了农村教育。
有了好校长，农村教师就是非 常关键的因素了。有一 次,我和山 西绛县的陈东强局长一起讨论（山 西绛县是我 们新教育实验区），我 问他“：陈局长，你觉得农村教育 面 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他跟我说 了三条。第一条是农 村教育的人治 因素大于法治因素，也就是说农村 教育没有 一个法来好好管它。所以 我们马校长等好多人要建议出台 一部《农村教育法》。就是因为人为 的东西太多，寄希望 于清官、好官 的梦想很多，却没有一套机制来保 障。第二 条是改善办学条件的保障 机制不健全。实际上主要是经费 问 题，没有体制、机制保障，学校建完 了，维修没人管了， 过了若干年以 后再建设。没有完整的机制来保障 农村学校 来运转。第三条他讲了很 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农村师资 数 量不足，质量不高，补充机制不健 全，补充难，提高难。
他认为农村教 师的质量问题是制约农村教育发 展的三大 因素之一。
教师的问题的确是一个大问 题。应该说最近几 年来，在农村教 师队伍建设方面，国家是努力关注 的，也 出台了一些政策。比如说现 在实行的免费师范生的政策， 比如 说农村特岗教师计划，比如说大 学生义务支教的一些 办法，等 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 改善了农村教师 队伍的问题，但 是我说对于面广、量大的广大农 村来说，对于那些交通不便，地 处偏僻区域的山区农村来说，农 村 教师队伍的问题还是没有根 本解决。一个方面，优秀农村 教 师队伍的流失还在延续，好的教 师在流失，村走镇，镇 走县，县走 市，西部走东部，东部走北京。好 多教师，不 要说出类拔萃的，只 要稍微好一点的，他就想换一个 地方。
留不住好教师，很大的原 因是学校和学校之间教师待遇 上 悬殊太大，东部和西部、城市 和乡村、镇里和村里，都有 差距。
这个问题应该出台相应的政策 来加以制止。如果镇上 老师的待 遇跟村里面是一样的，甚至村里 面教师的待遇比 镇里面的还高，你 看他还走不走？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 的教育 行政部门为了节省教育经费，大量 聘用代课教师。
教育部公布去年 代课教师数是46万，今年是35 万，我觉得 这个数据恐怕还是要 打一点问号。实际上，据我个人 观察 远远大于这个数量，这次调 研报告也反映了这个问题。其 他 很多调查里面也都有提及。这次 调查报告里面还提出， 有的教育 行政部门允许公办教师请假，请 假的老教师每月 扣200块钱、新 教师每月扣500块钱。扣掉以 后，廉价雇用 代课教师。所以一 些不合格的老师在支撑着我们 的教学， 或者说在我们很多农村 地区还有大量的不合格的老师。
农 村教师的编制问题，是影响 农村教育的一个重要因素。根 据教 育部、财政部联合下发的《关于制 定中小学教职工编 制标准的意 见》，中小学教师的配置在城市、县 镇和农村是不一样的，农村教师的 编制问题也是影响农村教育的一 个重要因素。根据教育部、财政部 联合下发的《关于制定 中小学教职 工编制标准的意见》，中小学教师 配置在城市、 县镇和农村是不同 的，其中小学生的生师比分别是 19:1、 21:1和23：1；
初中生的生师 比分别是13.5：1、16：1和18：
1。这 个比例是不合理的，这个比例我觉 得需要修改。因 为在农村尤其是在 山区，人口居住分散、交通不便、学 校 的规模比较小。这次调研报告也 有反映，左云县就有很多 就是一所 学校一个老师，1―5年级3名学 生。
你如果根据师生比来说，农村 小学是23：1，按照编制， 这个学校 连0.5个教师都不到。这样的学校 多了以后，肯 定要大量超编，超编 了上面是不给钱的，所以农村教育 教 师的编制是一个大问题。教育行 政部门要赶快出台新政策， 适当放 宽农村教育编制，特别是边远山区 的教师编制。
质 量问题也是农村教师的一 个重要问题。现在农村里相当一 部 分教师，是从过去民办教师转变而 来，这些民办教师基 本上，或者说 大部分没有受过专业的教育训练， 一般是高 中毕业生，甚至是初中毕 业生以后就代课，然后转正了， 没 有受过教育学、心理学的训练，甚 至没有受过学科教学 论的专门训 练，这些教师的专业素养相对来说 还是不够的。
但是这些老师短期之 内又是走不了的。实际上，很多农 村 编制超编，就是这些没有受过专 门的训练的先代课后转正 的教师 走不了。一方面农村需要大量的优 秀教师，另一方面大量的优秀教师 根本进不了农村，这就是一个很现 实的 矛盾。
这个矛盾如何去解决？ 我设想国家应该立项，实施一 个农 村教师的质量工程，鼓励每一所城 市学校对口支援一 所乡村学校，我 觉得这是能够做到的。现在国家就 有要求， 比如我们苏州对口的是西 藏的一个民族自治县。特别是面 对 灾区，实际上这种办法更行之有 效。你想一想，这次汶 川大地震，对 灾区支持的力度，我不能说是太大5 关于农 村幼儿教育 了，我觉得力度是很大了，像北京、 上海、江 苏都拿出100多个亿砸到 一个县、一个市里面去。如果我们 用这种精神，去帮助农村学校的 话，我想这些问题肯定都 解决了。
由国家或者对口的省市出资，帮助 农村学校，进 行对口、挂职、定岗教 学和训练。我提出的方案就是：每 一 所城市学校派一个老师到对口 的农村学校。那天我在阳高 县就提 出来了，因为这所学校，就没有一 个像城市里面教 师一样有好的品 质的、真正的对教育理解的教师。
比如， 农村学校对图书很珍惜，弄 脏了、弄坏了就没有了，都锁 在图 书室里面。我说，图书关在图书柜 里它就是废纸，它 不和眼睛接触、 不和心灵交流它就是废纸。图书你 只有把 它读坏了、读烂了它才能起 到应有的作用。我告诉校长， 图书 应该放到教室里面去，让孩子们晚 自习去看。校长没 有这些观念，老 师也没有，这不能怪校长、老师，他 们不 知道怎么样发挥书的作用，不 知道到底哪些书是好书，不知道孩 子最需要的、对心灵的成长最有益 的、包涵人类普 世价值的那些图 书。我们新教育实验做的36本儿 童图书书 包，是从一万本里面选出 的最好的儿童读物。就像好吃的 东 西一样，应该给儿童吃最好的精神 食粮。但很多农村学 校没有这样的 教育观念和理念。
什么是好的教育？教育应 该怎 么去做？我提出，每一所学校，再小 的农村村小，也 应该有一个懂教育 的人，城市里面的教师一年一年轮 流来， 会带动这所学校。然后，农村 学校每年再派一个人到对口 的学 校里面去。我想如果这个政策出台 以后，经过几年的 努力，将是提升 农村村小教师队伍素质最好的措 施，这比 你拿上一些钱假期里培训 三到五天作用要大得多。现在的 培 训往往走马观花，到城市里面看一 看。这些当然需要， 但不如真正的 对口挂职顶岗有实效，所以我认为 应该保证 每一所农村学校有一个 教学骨干，让先进的教育理念能够 惠及农村学校和农村的孩子。
应该 鼓励城市优秀的教师或大学生去 农村支教，确保 农村教师的待遇不 低于城市教师，如果这些政策出 台，对 农村的教师队伍的建设会起 到很大的作用。
幼儿教育在这 次调查报告里 面涉及不多，但我还是想说一下。
大家可能 也关注到，前一段时间， 我在呼吁国家应该加大对幼儿教 育的投资力度，为学前教育、幼儿 教育提供尽可能多、尽 可能好的公 共服务产品。国家出台了免费的义 务教育政策 之后，很多教育行政部 门，包括地方政府淡化了对幼儿教育的管理，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把 幼儿园卖掉或者是转制， 政府逐步 从学前教育退出的现象。
我觉得这 是很危险的。我不赞成有学前教育 这样一个 概念，因为我觉得学习是 一个过程，实际上进小学以前他 是 就在学习了，你怎么说是学前教育 呢？我们不能说是从 胎教开始，那 么最起码是从胎儿离开母体开始 学习。我们 民间有一句话：三岁看 大，七岁看老。实际上人的最重要 成 长时期是三四岁以前，特别是在 幼儿阶段。人的行为习惯、 认知风 格都和上小学以前，包括幼儿时期 有很大关系。
现 在许多农村地区基本上是 没有幼儿教育。我到过贵州、甘 肃， 学前教育或者是幼儿教育基本上 是空白，很多孩子在 进小学之前是 没有受过幼儿教育，基本上是老人 看着，或 者是“放羊”，自己玩。有些 地方虽然有幼儿园，但费用 很贵， 或者说需要缴费。我前几天去阳高 看到，一年收费 一千块，课本还得 单买。
实际上我在前面也提到了，农 村 寄宿制的出台，对农村教育资源 的整合起到很大的作用。
但是对农 村贫困家庭来说，却是增加了沉重 的经济负担。
在山西兴县，人均收 入是1400元，一个孩子一学期读 书的 费用在1000元左右，农村里 面都是二个孩子、三个孩子， 绝大 多数家庭是无法承担的。所以，加 强农村寄宿制的建 设和管理是一 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教育部和建设部应该出 台一 个农村寄宿制建设标准。现在，绝大 多数农村学校的 住宿建设是不符合 标准的，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孩子 挤一个房间，完全不符合健康标准 和要求。最拥挤的，基本 上是人靠 人，每个孩子只有自己身体那么大 的一点儿空间。
有一个孩子感冒了， 其他孩子很快就传染上了，一个孩 子 如果得了肝炎，其他孩子就很快 也得肝炎。如果发生传染 病或事故， 顷刻间就会毁于一旦。出台标准的 同时，教育 部要出台农村寄宿制学 校教师编制办法，给寄宿制学校生 活老师和后勤人员编制。同时，要加 大困难家庭补助的力 度，包括对困 难的家庭要发放必要的交通补贴。
现在寄宿 制学校，农村孩子的伙食 标准是很低的，这些农村孩子可 能 今后体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