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行漫记》看红军思想政治教育
从《西行漫记》看红军思想政治教育 1936年6月,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到达陕甘宁边区, 采访、生活了4个多月,获得了大量有关中国共产党和红军 的第一手材料。之后,他在国内外发表了一系列通讯报道, 引发轰动。在此基础上汇编成《红星照耀中国》一书,国内 通行译名为《西行漫记》。《西行漫记》作为西方记者笔下 的红军报道,较为生动客观地展现了西北红军的生活、战斗 和精神面貌,一直是了解红军历史和传统的经典读本。习主 席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要求“把我军政治工作的优良传统 恢复和发扬起来”“带动部队官兵传承好红色基因、保持老 红军本色”,因此,研究发掘《西行漫记》中所蕴含的红军 思想政治教育思想和做法,具有一定的历史和现实意义。一、“必须由战士自己去进行活动” 在书中,斯诺专门用了一节的篇幅详细记录了红一军 团第二师第二团一个连队上政治课的情形。当天的授课题目 是《抗日运动的发展》,让斯诺感到意外的是,负责授课的 既不是连队的政治委员,也不是连长,而是由“一个身材颀 长、面容瘦削的青年在讲课”。这个青年也不是根正苗红的 红军出身,相反是“张学良少帅的军队中的一个士兵”,是 “投诚”红军的。授课的内容主要是总结五年来国民党政府 在抗日问题上的无能与退却,由于他来自东北,所以主要是 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批评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最终把中 国四分之一的国土拱手奉送给了日本人。整个教育氛围很热烈,授课人“提高嗓门在喊叫”“非 常激动,声音有点哽咽”;
听课的战士反应也很强烈,不时 有人起来发言,或同意或反对,或纠正或补充:“他们一个 接着一个站起来痛斥日本,有时强调、有时不同意以前一个 发言者的话,有时对组织讨论的人提出的问题作出答复,或 者对‘扩大抗日运动’提出建议,等等。”在这个过程中, 连队的战士是主角,参与度非常高,而连队领导的作用只是 略作引导:“讨论历时一个多小时。指挥员和政治委员有时 插言总结一下刚才的发言,发挥其中一个论点,或者补充一 些新的情况,纠正刚才发言中的某一点。” 从授课的效果来看,“战士们都用小本子吃力地记了 简单的笔记,他们的诚实的农民的脸上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 色”,“它的效果很大,这一点是很明显的。在这些年轻的 没有什么训练的头脑中逐渐形成了简单而强烈的信念,从形 式上来说是很符合逻辑的信念”。
为了“检验”教育效果和官兵的思想水平,斯诺本人 又向战士们提了两个问题。对于第一个问题,“他们都举手 抢着回答”;
对于第二个问题,“这时又有好几个人跳起来 回答”。这种讨论式的教育方法,斯诺认为非常有效:“这 样一问一答很受人欢迎,结果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我才发现 这些战士早已过了晚饭时间。” 马克思曾经说过:“任何一种解放都是把人的世界和 人的关系还给人自己。”这就启示我们,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要注意发扬人的主体性。纵观《西行漫记》全书,红 军思想政治教育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强调官兵的自主性、创 造性和积极性。但在今天的教育实践中,我们往往存在把思 想政治教育看成是政治、经济附庸的现象,从而忽视了思想 政治教育自身的特点:那就是对人的主体精神的高扬和对人 的自身价值的开发。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虽然是面向全体官 兵的,但其最终目的是要促成个体的思想转化,因此思想政 治教育的视角不能只注重“整体”而忽视“个体”。特别是 随着新生代官兵进入军营,那种我说你听、我打你通式的教 育方式的困境已经愈发明显。苏格拉底说过,教育不是灌输 而是点燃火焰。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也曾说,只有进行 自我教育的教育,才是真正的教育。因此,教育要反映时代 特征、符合教育规律和适应官兵特点,发挥官兵的主动性和 创造性,才能使思想政治教育充分显示人性的光辉,获得良 好的教育效果。
二、“必须简单和容易了解” 在红军中,思想政治教育“必须简单和容易了解”, 这既是教育的基本规律,也是当时客观的需要。当时的西北, 除了少数地主、官吏和商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识字,“文盲 几乎达百分之九十五左右。在文化上,这是地球上最黑暗的 一角落”。红军当中的情况也不乐观,普通士兵平均年龄只 有十九岁,却已经参军七八年,但文化水平非常低。从兵员 成分看,仅在一方面军中,58%的来自农民,38%的士兵来自农业无产阶级和工业无产阶级,只有4%的来自小资产阶 级。这样的实际情况,使教育无论是内容的选取还是形式的 运用,都必须要适应官兵的现实需要,做到简单明了和容易 理解。
红军还把深刻的道理融入简单的歌曲之中。斯诺提到, 在红军中有一首叫《红辣椒》的歌曲非常流行,连毛主席都 非常喜欢。歌曲的主要内容是:“它唱的是辣椒对自己活着 供人吃食没有意义感到不满,它嘲笑白菜、菠菜、青豆的浑 浑噩噩,没有骨气的生活,终于领导了一场蔬菜的起义。” 这首歌曲用比喻的手法,以喜闻乐“唱”的形式,诙谐幽默 地反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的基本思想,在无形中形塑了 红军官兵的革命自豪感和责任感。
口号也是红军教育的一种方法。彭德怀曾对斯诺说:
“一个口号抵得上十颗子弹。”红军运用简单的口号,就能 让官兵认清形势,坚定信念,比如:“打倒吃我们肉的地主!” “打倒喝我们血的军阀!”“打倒把中国出卖给日本的汉 奸!”“欢迎一切抗日军队结成统一战线!”等等。有时这些 口号不但团结了红军,甚至还感化了白军,比如“中国人不 打中国人!”这一口号的提出,在国民党军队中产生巨大反 响,斯诺也认为“这种宣传后来证明极为有效”。
深刻的真理,往往蕴含在简单朴素的事物之中,思想 的武器也只有被广大群众所掌握才能发挥作用。因此,军队 思想政治教育,既要走出书斋,走出机关、面向基层、深入官兵,更要对理论进行精炼化“提纯”、通俗化“变脸”、 形象化“加工”和大众化传播,尽量讲官兵所讲的话、讲官 兵能听懂的话、讲官兵愿意听的话,让官兵“坐得住、听得 进、解得渴、过得瘾”,要深入浅出地揭开理论抽象深奥的 面纱,还原其具体实用的本相,从而架起理论与官兵之间的 “桥梁”,让教育既轻松愉悦、引人入胜,又春风化雨、润 物无声。
三、“必须把娱乐同关于军队当前任务的实际教育结 合起来” 如果说政治教育是主体的政治需要,那么娱乐就是客 体的人性需要,如果能把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则能够收到事 半功倍的效果。在整个边区期间,斯诺最大的感受是边区人 民和红军的精神状态跟“白区”不一样:在白区,“他们的 消极无为使我迷惑不解。我有一段时间认为,没有什么事情 会使一个中国人起来斗争”;
在边区,“在我看来,他们相 当快活,也许是我所看到过的第一批真正感到快活的中国无 产者。在中国,消极的满足是普遍的现象,但是快活这种比 较高一级的感情,却的确是罕见的,这意味着对于生存有着 一种自信的感觉。”之所以会如此,跟红军寓教于乐有一定 关系。
在红军的娱乐活动中,斯诺两次详细描述了红军剧社 演出的情况。第一次演出是红军剧社在保安的公开演出, “不售门票,没有包厢,也无雅座”,党和军队的领导同志“像旁人一样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也没有人去关注他们。
演出的节目主要是反映抗日的短剧《侵略》,反映边区面貌 的舞蹈《丰收舞》,动员人民抗战的《统一战线舞》,还有 表现中国未来远景的《红色机器舞》等。第二次演出是红一 军团的军内表演,节目的主题是反映红军在近期行动中的经 验教训,“文娱部门的配合工作快得出奇”,“几乎每天变 更活报剧”。从内容上看,“以上星期经验为素材”;
从形 式上看,“用发噱的方式表现了指战员们在执行新政策过程 中所犯的错误”;
从寓意上看,“大多数错误都改正过来, 红军和抗日回民军队并肩前进,一同歌唱,一同对日本人和 国民党作战”;
从效果上看,尽管在斯诺看来这些演出“一 点也不精致,道具都很简单”,但他仍然认为“他们设备这 么简单,却能满足真正的社会需要”,“这不仅仅是政治宣 传,也不是滑稽戏,而是深刻的真理”,“没有比红军剧社 更有力的宣传武器了,也没有更巧妙的武器了”。
除了看戏之外,红军官兵还自创了很多娱乐活动,“红 军有他们自己的许多游戏,而且不断地在创造新的游戏来”。
比如,“他们在路上几乎整天都唱歌,能唱的歌无穷无尽。
他们唱歌没有人指挥,都是自发的,唱得很好。只要有一个 人什么时候劲儿来了,或者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歌,他就突然 唱起来,指挥员和战士们就都跟着唱。他们在夜里也唱,从 农民那里学新的民歌,这里农民就拿出来陕西琵琶。”另外 还有一种以宣扬政治和军事观点为目的的“扑克牌”,高分牌上写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地主!”“革命万岁!” “苏维埃万岁!”等革命口号;
低分牌上,则结合各个单位 具体的政治和军事任务,写上不同的口号。
孔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科学研究证明,人在娱乐时,身心都处于放松状态,容易让 人感觉到自由、尊严和平等。把思想政治教育融入娱乐活动 之中,既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也符合“人文关怀”的要求, 是新形势下搞好思想政治教育的有益补充。今天的中国社会 和军队正处在深刻的转型与变革之中,军人面临的矛盾和压 力越来越大,同时由于官兵知识更加丰富,视野更加开阔, 越来越追求欣赏美的创造和精神生活的享受,因此,通过广 泛开展与部队当前任务相结合的各类娱乐活动,比如观看相 关的电影电视、学唱歌曲、艺术鉴别和欣赏等娱乐活动,既 可以陶冶情操、激励斗志,又可缓解压力、净化心灵,获得 其他教育方式所不能达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