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心学教育思想的差异的方向分析
理学心学教育思想的差异的方向分析 宋明理学就其内部体系而言,可以分为两派:一是程 朱理学,二是陆王心学。二者的根本区别不在本体论上,而 是在心性论、方法论、认识论及价值论上。宋明理学的核心 都在于道德教育,即成圣的可能性、必要性及必然性。当然, 由于理学与心学“圣人观”上的分歧,导致了二者的在教育 方法及情感体验上都有所不同。一、教育起点——“圣人”的不同维度 在儒学系统中,“成圣成贤”的教育理想可以追溯到 孔子。在孔子看来,作为理想人格化身的圣人现实中基本不 存在,即使是尧舜都很难做到,“尧舜其犹病诸”[1](p. 92)。
尽管孔子认为圣人不可企及,但还是认为有三个标准可以衡 量“圣人”:一是“内圣”,达到“中庸”的人格境界与行 为准则。“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 [1](p. 31)二是“外王”。当子贡问“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 众”是否算得上“仁”时,孔子认为这已经超越了“仁”, 基本上达到了圣人的地步。三是好学。这集中体现在孔子对 “六言六蔽”的解释上,“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
好知不 好学,其蔽也荡;
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
好直不好学,其 蔽也绞;
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
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1](p.178)这样,孔子就把道德论与知识论连接起来,认为 圣人既有高尚的品德,又能给人民带来福祉,同时还能保持 不断学习的状态。而到了孟子那里,圣人形象就不再如孔子所描述的那样神化与虚幻,“尧舜与人同耳”。[1](p.300) 那么,圣人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何在呢?孟子认为,圣人能 发挥本性之善,所谓“反身而诚”、“发明善端”,以达到 “万物皆备于我”的境界:“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1](p.292),“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 存之”[1](p.293),等等。这里所说的“赤子之心”、“几 希”等,就是孟子所谓的“良知”、“良能”,也是人得以 成圣的慧根。可见,在孟子看来,人都有先天成圣的可能性, 而这种可能性的实现,只要能“发明本心”、“立乎其大” 即可。
按照牟宗山的划分,理学主要沿袭孔子一路,属于横 摄系统,在修养原则上带有“他律”的特点;
心学则主要沿 袭孟子一路,属于静默系统,在修养原则上带有“自律”的 特点[2]。孔子强调后天的习染,而孟子则直讲“性善”。
所以孔子“仁”、“礼”并举,而孟子则认为“性善”乃人 之本性,只要能发明此种“良知”、“良能”,人便能臻入 圣境,“礼”的作用大为降低。
理学与心学的“圣人观”沿袭孔孟而来。朱子认为, 圣人首先是道德完美的化身,“圣人万善皆备,有一毫之失, 此不足为圣人……故大舜无一毫厘不足,此所以为圣人,不 然,又安足谓之舜哉!”[3](p.232)此外,圣人还是才智与 事功的集大成者,“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会 不得”。[3](p.2830)朱熹这种兼综仁者、智者、王者统一的圣人观,比孔子都更为苛刻。而王阳明则继承了孟子的圣 人观,把圣人品格集中到道德层面,这集中体现于他的“精 金说”:“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 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
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 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轻重。尧舜犹万镒,文王孔子犹 九千镒,禹汤武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 不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4](pp.27~28) 在王阳明看来,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在于才力之大小, 只要能做到“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即可。这就颠覆 了孔子、朱熹一系的圣人“全知全能”而又“内圣外王”的 说法,而把圣人的本质放在“德行”上。当然,王阳明在看 待成圣修为上,并未反对“为学”之重要性。只是说,他的 “为学”,重在道德自律、自省,本质上是“良知”的开窍, 而不是朱熹等人所谓的“格物”,即外在知识上的学习。
二、教育方法——“循序渐进”与“立乎其大”、 “致良知” 理学与心学“圣人观”的不同,直接导致了二者在教 育方法上存有差异。
在朱熹看来,道德的完善首先还要以知识的获取为基 础,这集中体现在他对“格致”的认识上。“所谓致知在格 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 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 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 通者,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 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1](p.6)朱子在此提出了 “即天下之物”,才能“穷天下之理”。那么,如何“即物”? 或者说“即物”是否就能达到“穷理”的理想效果?为了解 决这一问题,朱熹提出了“循序渐进”的方法,表现有二:
一是从“事理”到“道理”的渐进。他说:“圣人未尝言理 一,多只言分殊。盖能于分殊中事事物物,头头项项,理会 得其当然,然后方知理本一贯。”[3](p.677)很显然,这种 学习方式,既是系统的,也是复杂的,所谓“萃百物,然后 观化工之神;
聚众材,然后知作室之用”。[3](p.2831)二 是强调“学、问、思、辨”的重要性,尤其是“思”与“辨”。
他说:“大学之道,必以格物致知为先,而于天下之理、天 下之书无不博学、审问、谨思、明辨,以求造其义理之极。” [5]在朱子的教育体系中,“道问学”对“尊德性”具有优 先性,而由于“道问学”本身的庞大与复杂,注定了其坚持 “循序渐进”的教育方法。
在具体操作上,“循序渐进”也有很多细节性的表现。
如朱熹根据人的年龄及心理特点,把人生教育分为三个阶 段:童蒙、小学、大学。其中,“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 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 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1](p.1) 相比之下,心学关于教育方法的论述,则是另一番景 象。当然,我们并不能简单地认为,心学体系排斥知识与物 理的获取。只是说,它更强调知识的获得根本还是在于“发 明本心”。
象山之学承孟子而来,因此他坚信,“心”乃道德之 源。他说:“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
西海 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
南海北海有圣人出焉, 此心同也,此理同也;
千百世之上至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 此心此理亦莫不同也。”[6](p.388)因此,综象山一生,发 明“本心”乃其本人不变之追求与教育弟子永恒之原则。
在具体的道德教育方法上,“先立乎其大者”是对象 山学说最简要的概括。他说:“孟子曰:‘先立乎其大者, 则其小者不能夺也。’人惟不立乎大者,故为小者所夺,以 叛乎此理,而与天地不相似。”[6](p.142)那么,何谓“大”? 如何“立乎其大”? “大”即“本心”,“立乎其大”即“发明本心”, 就是积极弘扬孟子以“四端”为核心的道德品质,“侧隐, 仁之端也;
羞恶,义之端也;
辞让,礼之端也;
是非,智之 端也。此即本心。”[6](p.487)“发明本心”又被象山称为 “复本心”或“得本心”。象山认为,人心不古,“本心” 丧失的根本原因在于“自蔽”和“自贼”等,“狙于习俗, 蔽于闻见,以陷于恶,而失其本心者”。[6](p.47)那么,如何才能做到“发明”与“去蔽”呢?象山提供了几种方法:
一是讲明与践履。他说:“为学有讲明,有践履。《大学》 致知、格物,《中庸》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孟子》 始条理者智之事,此讲明也;
《大学》修身、正心,《中庸》 笃行之,《孟子》终条理者圣之事,此践履也。”[6](p.160) 通俗而言,就是思考与实践的结合。二是反思与辨志。他说:
“知非则本心即复。”[6](p.454)“知非”就是一种反思精 神。学生问象山:“陆先生教人何先?”对曰:“辨志。” 复问曰:“何辨?”对曰:“义利之辨。”[6](p.489)可见, 辨志也是其反思精神的一种。三是剥落与减担。陆九渊说:
“人心有病,须是剥落。剥落得一番,即是一番清明,后随 起来,日又剥落,又清明,须是剥落得净尽方是。”[6](p.458) “减担”也有类似的意思。“发明”与“去蔽”是相辅相成 的,共同构成了其“立乎其大”的教育认识论与“易简工夫” 的教育实践论。
王阳明提出了“致良知”,更是把陆九渊这一思想发 挥到极致。在陆九渊那里,还要“去蔽”,还要“明是非”, 才能保证“心体”之完备纯洁。而到了王阳明,“良知”本 身就有辨别是非之能力,所谓“知善知恶是良知”。在教育 方法上,王阳明同样强调从大处着眼,“譬之树木,有根然 后有枝叶,不是先寻了枝叶,然后去种根”。[4](p.6)这和 陆九渊是一脉相承的。
三、情感体验——“克己”与“求乐”大体而言,程朱理学一系强调学生的“克己”精神, 而陆王心学一系则更强调学生的“求乐”意识,这集中体现 在他们关于“童蒙”的教育理念上。
朱子系统地论述了“童蒙”教育的要领、理念及方法, 集中体现在他的《小学》一书的编撰上。该书集录了古代圣 贤的“嘉言善行”,分为内外两篇。内篇包括“立教、明伦、 敬身、稽古”四部分,外篇包括“嘉言、善行”两部分,共 285章。在此书中,朱子提到的各种道德规范多达数十条, 从穿衣戴帽、起床睡觉、交朋会友、待人接物,到吃饭饮酒,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要有章可循,有规可依。
前已所知,朱子把人生教育分为三个阶段,其中八岁 以前为童蒙教育阶段。朱子认为,对儿童的教育一定要予以 约束,否则“骄惰坏了,到长亦凶狠”[7](p.146)。如果在 小时候没有打好良好的道德基础,长大后,“只为未尝为子 弟之事,则于其亲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又随所居 而长,至死只依旧。为子弟则不能安洒扫应对,接朋友则不 能下朋友,有官长则不能下官长,为宰相则不能下天下之贤”。
[7](p.146)到那个时候,如果再想有所改进,已经是“习之 易荒,觉已难悔”[7](p.156)。
到了小学阶段,朱子就对教育内容做了具体的规定, “古者小学教人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 道,皆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7](p.1)无论是 “洒扫应对进退之节”,还是“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都是为了提高儿童“事君、事父、事兄、处友”的道德修养, 养成他们的良好习惯。
综朱子一生的教育思想,阶段性与连续性相结合的原 则贯穿始终。因此,童蒙阶段与小学阶段只是基础,而大学 阶段则是关键与核心。也因此,他对大学阶段的教育提出了 更高的要求,尤其体现在他对读书的认识上。关于“朱子读 书法”,他的学生将其概括为六个方面:循序渐进、熟读精 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着紧用力、居敬持志。其中,居 敬持志尤为根本。“居敬”体现的是对读书做学问的态度, 而“持志”则体现的是读书目的明确而生发出的意志力。从 整体上看,朱子追求的是一种“克己”之学。当然,朱子自 己也是这一思想的实践者,据《四库全书》的著录统计,朱 子现存著作共25种,600余卷,总字数在2000万字左右,其 内容涉及“经、史、子、集”等各个方面。可见,朱子“遍 注群经”的学术成就正是其“克己”的态度的结晶。
而王阳明关于童蒙的教育理念则和朱子有很大的差 别,这集中体现在其《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一文:“大 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 条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 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之时雨春风,霑被卉木,莫不萌动 发越,自然日长月化;
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 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以泄其跳号呼 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
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 其筋骸也;
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沈潜反 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 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 不苦其难,人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先王立教之微意也。” [8](p.78) 他首先分析了“童蒙”时代孩子的普遍特征,“乐嬉 游而惮拘检”,然后指出童蒙教育的一个整体原则,“必使 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在王阳明看来,这才是先贤立教 之大本。以此原则为出发点,王阳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时 童蒙教育之弊病:“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 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 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 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 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 [8](p.78)可以看出,此文的核心便是要求顺应孩子的本性 进行教育。唯有如此,教育才能具备自然教育、情感教育、 “求乐”教育的属性。
四、启示 宋明理学的教育思想与其产生时代的教育特点密不 可分,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重视书院教育,以之 为主要传播场所;
二是教育内容以儒家经典(如“四书”、 “五经”及同时代理学家的著作)为主体;
三是以“成圣成贤”、“内圣外王”的圣人观为教育的最高旨归;
四是以“一 以贯之”、“道通惟一”的哲学观来理解教育,用今天的话 讲,类似于“通识教育”,而没有“科层分工”的教育理念。
而当代教育,无论是教育环境还是核心教育理念,都与宋明 理学时代不同。但是,宋明理学教育思想中的积极因素,还 是有很多地方值得当代教育借鉴与深思,表现在以下几个方 面。
一是将道德标准融入人才观和教育目标。宋明理学继 承了孔子的教育思想,把人的“成圣成贤”作为教育的最终 目的,而且严于“君子”、“小人”之辨,明确提出了道德 修养的核心标准,并指明了“圣人”、“君子”、“小人” 在道德修养上所达到的不同层次,从而把道德修养列为了衡 量人才和教育成败的重要标准。在儒家以“内圣”为核心的 教育理念中,这种区分是合理的,也是必要的。而在当代“以 人为本”、以追求个体的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中,这种以“圣 人”为最高旨归的教育目的,是需要批判继承的。今天看来, 期待每个被教育者都成为“圣人”,既是荒谬的,也不具备 实践性。但是,这种将道德修养作为衡量人才的重要标准, 将提升道德修养作为重要教育目标的理念值得借鉴;
以“君 子”、“小人”之辨来彰显主流核心价值观念,引导行为规 范的做法也值得参考。在当代社会,“德才兼备”的人才标 准往往更偏重于“才”,偏重于评价个人价值的实现;
伴随 着教育门类的日益细化和对专业技能学习的倾斜,道德教育的地位日渐淡薄。但是,德育始终是中国教育的一个核心命 题,尤其是以建设“和谐社会”为目标的当代,德育可说关 乎教育成败大局。在衡量人才的标准中融入道德标准,应当 是当代教育目标的必然要求。树立核心价值观念,并建立道 德评价参照目标(“君子”、“小人”),以之引导思想规范, 指导道德教育实践的方向,显然是有效做法。程朱理学以严 格繁复的道德规范系统来塑造人,陆王心学则提出“四心” 来锤炼人。被他们立为核心价值观念的道德标准自然应批判 甄别,但这种以核心价值观念来提掣整个道德教育框架,并 在整个教育过程中一以贯之的做法显然简明有效而富有操 作性,对于以弘扬正确价值观为重要内容的当代道德教育来 说也有借鉴作用。
二是如何发挥学校教育在德育中的作用。程朱理学强 调从“道问学”到“尊德性”,极其重视知识学习在道德教 育中的作用,认为知识学习是提升道德的必由之路,而学院 则是个人道德进修的主要场所,学院教育则是完善道德的主 要方式。这种观念有其时代背景。宋明理学的极致发展是与 书院的繁盛相一致的,可以说正是兴盛的书院保证了宋明理 学的人才鼎盛和高度发展。宋代的著名书院往往大儒云集, 学生众多,既是精研学问之所,又是讲学进修之地,享有较 高的社会地位,相对于社会的独立性也较强。因此,宋明书 院的教育环境保证了较为集中的教育效果,能形成良好的道 德学习氛围;
其道德教育的内容也始终与知识学习紧密结合,从“童蒙”、“小学”阶段教导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到 “大学”核心阶段学习穷理、正心、修己之道,具有阶段连 续性,且极为注重道德规范教育,覆盖了从生活点滴到为人 处世的方方面面。而这些都是学院教育能够在德育中发挥重 要作用的原因,其中的部分理念和做法对于如何发挥当代学 校教育在德育中的作用也有参考价值。
当代社会价值判断呈现多样化,有别于宋明时期的儒 家一统局面,当代学校相较于宋代书院,其社会开放性也已 大大增强,教育环境更为复杂;
高度信息化不可避免地带来 了高强度的不良道德信息,其负面迁移作用也向学校道德教 育提出了挑战。现代学校教育更多地承担了知识传授及技能 培训的功能,道德教育所占的比重逐渐下降,道德教育更多 地被归结于家庭中的言传身教和社会环境的示范教育作用。
诚然,学校道德教育应当与家庭道德教育相结合,并在社会 教育的大背景下共同发挥作用,营造一个良好的整体道德教 育环境,但相较于后两者而言,学校道德教育效果集中、易 于规划,应当充分发挥其在道德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教育环 境的复杂化向道德教育的连续性、系统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只有建立行之有效的道德教育规划,形成有延续发展性的道 德教育体系,将之贯穿到从学前教育阶段到大学教育阶段的 整个教育过程,才能保证学校道德教育的效果。同时,应当 加强道德知识和道德规范教育,从学习、生活点滴入手,把 道德观念融入日常生活方式教育中,以春风化雨的形式引导正确观念的形成。宋明理学过于繁琐的道德戒律禁锢人性, 自然不可取,但将道德教育融入生活规范、处世理念的做法 却取得了实效,值得在批判中借鉴。
三是“循序渐进”与“立乎其大”的教育理念。理学 思想强调以知识获取的方式达成修养道德的目的,在知识传 承上可说卓有成效,教育方法上强调循“序”蹈“规”,在 学习内容、学习方法上都建立了详尽乃至严苛的规范,其理 念体系相对清晰完整,操作方法也具体可循,在实践中易于 扩大和传承。心学思想则更强调教育方法的多维性和教育空 间的自由性。心学教育思想肯定了“人皆可以为尧舜”,并 提出衡量人才的标准可以具备多样性(“分两虽悬绝,而其 到足色处,可以无愧”),具体教育实践应避免对人的过多 桎梏,保证一定的自由空间(“易简工夫”)。在此前提下, 心学充分肯定个人的创造能力,强调开掘发扬人在道德修养 方面的固有潜质,以引导而不是塑造的方式帮助人实现自我 道德完善,可以说不拘一法,具有极大的自由度。理学和心 学的教育理念从不同方面对教育规律进行了探索和实践,并 都获得了卓越成效。宋明理学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出 现了一批深通学理的大儒,并在经典编纂、解读上做出了巨 大贡献;
而心学则出现了王阳明这位集思想家、哲学家、文 学家和军事家于一身的杰出人物。理学“循序渐进”和心学 “立乎其大”的教育理念相对而相依,前者立足于确立基本 尺度,保障人才批量培养的基本质量;
后者则关注个人发展的差异性,为精英人才的培养提供催化剂,在具体实践中应 当把二者有机结合起来。
四是“克己”与“求乐”的教育方式。“寓教于乐” 是孔子教育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其教育的理想状态之 一。但从整体上看,程朱理学更偏重于“克己省察”的学习 态度及情感体验,而陆王心学偏重于“求乐”意识。这取决 于二者教育目标和教育方法的不同,程朱理学致力于培养 “全知全能型”圣人,认为知识学习和道德修养都是不断进 步、不断锤炼自身的过程,高远的目标和繁重的任务导致了 “克己”的教育方式,而心学则认为“人皆可以为尧舜”, 生活中处处是修养的场所和机会,只需要“发明本心”即可, 这导致了“求乐”的教育方式。理学虽然谨慎务实,但失于 严苛,不利于挖掘人的创造性;
心学崇尚氛围宽松,但过于 依赖教育对象自身的悟性和自律能力,又有难见成效之虞。
这种矛盾,正类似于当代教育中推行“快乐教育”的困窘。
“克己”与“求乐”二者本身就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在实践 中应该结合起来,但是如何在二者的对立中寻找统一,如何 在统一中又使二者分属不同的层面,这对教育者与被教育者 都是一种挑战。一味追求“克己”,教育会变得面目可憎而 让人无法接受;
一味追求“求乐”,教育也会失去其“惩恶 扬善”、“去不正与归于正”的本真态度。这两种教育体验, 应根据教育对象的不同和教育阶段的差异等有所侧重。比如 一般而言,童蒙教育更应该提倡“求乐”教育,而进入成年教育阶段,则应偏重于“克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