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创作特点【沈从文的话剧创作研究】

沈从文的话剧创作研究

沈从文的话剧创作研究 【摘要】本文以沈从文早期的话剧文本为研究对象,通 过对话剧创作的背景、作品的语言特点与传递的精神内涵、 与后期小说创作的关联以及对当代话剧创作的现实意义为 出发点,了解沈从文在早期创作起步阶段所表现出的特点, 还原一个青年时期我们所不知道的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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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话剧、背景、特点、影响 沈从文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重新出现在中国现代文 学史研究者的视线中,其后期成熟作品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 焦点,而忽略了沈从文早期的话剧创作。了解、分析沈从文 早期话剧创作的历史背景及作品特点,有利于我们了解一个 更真实的沈从文。

一. 创作背景 (一)对鲁迅等乡土作 家的模仿 20世纪20年代,以鲁迅为代表的“乡土”小说在 文坛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获得了较大的成功,成为了当时 青年作家争相模仿的风尚。沈从文就是其中之一。在1925年 至1926年,短短的一年,沈从文创作了《蟋蟀》、《赌徒》、 《鸭子》、《野店》、《卖糖复卖蔗》等多篇属于乡村题材 的话剧,展示了湘西农村人的生活状况。

(二)与个人成 长经历相关 雪莱曾在《伊斯兰的起义》序文中说:“有一 种特别适合诗人的教育,缺少了它,即使有天才的灵敏的感 受力,也无法充分表现。”雪莱指的那类教育是:“我自小 便对于山岭、湖沼、海洋以及森林中的寂静,十分熟悉。危 险——在悬崖也嬉戏的危险——是我的游伴。我踩踏过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又在白山的脚下生活过一个时期。我在辽远 的田野做过流浪者。我驾船驶过广阔的河流,我又无日无夜 地在群山间的急川中航行,眼看日出和日落,满天的星斗一 颗颗显现。我到过很多热闹的城市,看过人群中各种情欲的 冲动和发展、消沉和改变。我看到过暴政和战争行凶呕血, 肆虐的舞台;
许多城市和乡村都变成了焦土和残壁,赤身露 体的居民在荒弃的家门口坐以待毙。” [1]沈从文与雪莱所 说的这份“教育”是十分近似的,这可以在沈从文的《在私 塾》一文中找到根据:“我是在八岁上学以后,学会逃学起, 一直到毕业,顶精于逃学,为那长辈所称为败家子的那种人, 整天到山上去玩。”“到城隍庙去看人斗蛐蛐,虽不能挤拢 去看,但不拘谁人吧打败仗的鸟放飞去时,瞧那鸟的飞,瞧 那输了的人的嘴脸,便有趣!再不然,去到校场看人练藤牌, 那用真刀真枪砍来打去的情形,比看戏就动人得多了。若不 嫌路远,我们可包绕南门的边街,瞧那木匠铺新雕的菩萨渡 了金没有。” [2]就是这样一种放任式教育,让小时的沈从 文看到了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积累了许多素材,而这些素 材在他早期的话剧作品中都体现了出来。如表现家庭温馨和 谐兄妹间充满了欢乐友爱气氛的《蟋蟀》;
表现乡村小人物 葛喜发与恶势力的代表什长间斗智斗勇的《鸭子》;
充满微 讽意味把总想方设法贪图屠户便宜《羊羔》。

沈从文的话 剧作品不仅受到年少时所看到的社会风情,还受到湘西崇神 信巫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传统的影响。清代的大思想家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也有记载:“湘楚之俗好巫,自 古以然。”“岁晚用巫者鸣锣击鼓,男做女妆,初则两人执 手而舞,终则数人牵手而舞。.……亦随唱歌,黎明时起, 竟通宵而散。” [3]这浓厚的神秘的古老的湘西文化一直沿 袭至今,广泛存在于湘西民间。所以,沈从文在21岁去北京 之前,一直都被这种好巫好神的文化所浸润。这可以在沈老 先生《我所生长的地方》中有所体现:“地方统治者分数种:
最上位天神,其次为官,又其次才为村长同执行巫术的神的 侍奉者。人人洁身信神,守法爱官。……城中人每年各按照 家中有无,到天王庙去杀猪,宰羊。……人人皆很高兴担负 官府所分派的捐款,又自动的捐钱与庙祝或单独执行巫术者。

一切事保持一种淳朴习惯,遵从古礼;
春季二季农事起始与 结束时,照例有年老人向各处人家敛钱,给社稷神唱木傀儡 戏。……岁暮年末居民便装饰红衣傩神于家中正屋,捶大鼓 如雷鸣,苗巫穿鲜红如血的衣服,捶镂银牛角,拿铜刀,踊 跃歌舞娱神”。[4]1926年《霄神》一文中舅舅的祷告也体 现了湘西崇信鬼神的民风民俗:
舅:(跪于神前)菩萨啊 菩萨,小民致词,仰祈垂听!得蒙大神大帅,保佑我家老幼 清吉,六畜兴旺,小民今日,特备三牲香烛,敬答神麻。以 后凡事照顾,尤其有赖于大神大帅![5] (三)迎合商业需 求 1923年夏天,沈从文从湘西来到了北京,这个时候的他 连标点符号的运用都是不清楚的,只是怀揣着一个梦想,考 上北大。而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沈从文远远没有达到他所心心念念的大学的录取线,他,被拒之门外了。沈从文在北京 无依无靠,也无手工艺活,本来在家乡有位陈渠珍先生答应 沈从文只要他考上大学就给予他资助,但是从文没有考上大 学,自然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而且陈渠珍在那个时候也刚 好遭遇了变故,无力支持沈从文求学。但是沈从文依旧选择 在北京留下来,他想要学些他一直想要弄懂的东西。他在北 京的一个小胡同里租了一间小屋子,边去北大蹭课边尝试写 作,没有额外的时间外出打工赚取生活费用,只能坐吃山空。

后来,沈从文经郁达夫先生的引荐认识了徐志摩,正值徐志 摩主持《晨报副刊》阶段,徐志摩非常地欣赏沈从文,1924 年12月,沈从文一篇题为《一封未曾付邮的信》在《晨报副 刊》上发表,引起了读者的注意。此后,沈从文的作品就经 常出现在《晨报副刊》中,并且每月可以获得十元左右的稿 费。这让他看到了单靠一只笔在北平谋生的希望,成为了近 代史上第一位“职业作家”,依靠作品赚取稿费谋求生存, 作品呈现出了一定的商业化。这在1925、1926年间的话剧作 品体现地非常明显,《鸭子》、《野店》、《羊羔》、《霄 神》等作品都属于乡土市井地方小戏,插科打诨,斗嘴斗智, 活泼,俏皮,诙谐,滑稽,幽默,更适合乡村歌舞戏团在城 隍庙或者城镇茶馆里搭个台子演上一演,满足民众的娱乐需 求,并无深刻的社会意义。关于作品的商业化,沈从文是这 样对人解释的:“作品变成商品,也未尝无好处。正因为既 具有商品意义,即产生经济学上的价值作用。生产者可以借此为生,于是方有‘职业作家’。” 二、作品特点 (一) 语言特色 1、个性化 一个好的剧本要求剧本中的语言要符 合人物的性别、年龄、社会地位与生活情趣,要能显示出人 物的性情和特质。沈从文在《赌徒》一文让人物一开口,就 显示了他的性格,他的身份,言语不娇柔、不造作,语句朴 素浑成,极具个性。真正做到了闻声知其人。我们来看看《赌 徒》的截图片段:
甲:(以手撩碗中之六粒骰子。)三哥, 隔三不掷夭六;
夭犯叫我! 乙:(以手抓骰,愤然下掷。) 那就二五叫起来!(后每一抓掷,即大声呼之。)三你掷颗 六!五四顺条子!六红翻个面!射麻子哎,你看财神菩萨来 了!这下要扳本了!六!六!六!……看你妈转成个什么 —(大颗的汗,在乙额间出了许多。因期待着一粒未定之骰, 又无所措手帮助其一变而为六,故惟抱膀子于胸,立摊旁以 俟其究竟。) 甲:不要六!不要六!噢!十二点,中呀!三 哥,三哥,你家是中呀! 乙:去他的妈,看到一颗六就变 了! 丙:三哥,我讲,你手气不很好,上头原是吃家,回 回被他吃着:下次应得改叫。你看他妈那穷骨头骰子,又不 单欺负你我痞家! 甲:(骰轮到他掷了,略搓手掌,起了 个势)看喔,红三!夭你掷颗红![6] 在这段对话中,我们 可以非常清楚、非常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混迹在社会最底层、 有些大大咧咧的甚至粗犷的赌徒形象,他们在赌博时是那么 地高亢,那么地痛快。

2、细致 与一般戏剧家不同的是, 沈从文特别注意在细节方面的诠释。依旧以《赌徒》为例,沈从文详细贴切地备注了赌徒在掷骰子时的动作、神态,如 “以手撩碗中”、“愤然下掷”、“大颗的汗,在乙额间除 了许多”、“抱膀子于胸,立摊旁以俟其究竟。”让人感觉 那三个赌徒活灵活现地站在我们的面前,正在恣意痛快地掷 骰子,下赌注。沈老先生善于把握细节,在生活素材的加工 也是别具一格,他不像其他戏剧家那边侧重于复杂离奇的喜 剧悬念,而是着重去展现普普通通的生活片段和一些转瞬即 逝的细节,在《蟋蟀》中他没有浓墨重彩去表现剧情是如何 地峰回路转、跌宕起伏,而是用些兄妹间小打小闹的玩笑话 来表现普通人家中兄妹间的欢乐情意。在《羊羔》中也没有 出现什么大起大落的故事情节,展现给人们的也是平日市井 中可见的画面,把总是一个地头蛇,想占屠户的便宜,免费 或者以及其低廉的价格获取小羊羔,但屠户也是一眼就看穿 了把总这个地痞的心思,却假装对把总的心思一无所知。把 总对有意购买小羊羔的客户故意先声夺人,说出了个比屠户 要卖的高的多的价格,客户自然扭头就走。僵持到傍晚时分, 把总假装阔气,要请屠户吃碗面条,屠户过意不去,有着“收 人青菜还人猪蹄”的乡村意识,把总在吃完面后又在那旁敲 侧击羊羔的肥嫩,屠户吃得人家一碗面,只好客气说道:“总 爷喜欢就拿去吧。”而这把总一看达到目的,就欢天喜地地 应承下来,提着羊羔走了,留下了依旧在摊子前一副心不甘 情不愿的屠户。沈从文话剧所表现出来的那自然,有点像契 诃夫所说的那样:“舞台上的一切和生活里一样复杂,一样简单。人们吃饭就是吃饭,可是在吃饭的当儿,有些人走运 了,有些人倒霉了。” [7]沈从文的剧本总是剔除了违反真 实现实生活的种种因素,故事总是发生在家中、街道等我们 熟悉、常见的地方,故事主人公也不是站在时代顶峰叱咤风 云、一手遮天为人所耳熟能详、大名鼎鼎的人物,而是在生 活中平平凡凡,放在人群中就会一下子被人潮所淹没的小人 物,人物的台词也是符合他的阶层特点,体现了生活的朴素 美。

3、通俗 沈从文的语言在流露出自然美的同时,在一 定程度上也体现出他语言的通俗易懂,简劲有力。他从来不 在剧本中说多余的废话或者是客套话,不做无聊的装饰。他 追求的是一种与生活的贴近,是能够真切地表达情义的极其 自然,简单,通俗的戏剧语言,从日常生活的语言中创造出 作品来。《盲人》中,盲人说的那些话就是平常百姓家中一 个父亲第一次见女儿男朋友时所唠的那种家常,在谈话中没 有什么引经据典,但却贴近现实生活,通俗易懂。

盲:(以 两手握男手)哦哦,请坐请坐,我馥儿说你不好意思来,这 不是笑话么?她专扯诳她爹爹,竟像爹爹是个极其不好的坏 人样,见不得她朋友一面似的!……馥儿把那圈椅移过来点 ……坐,你坐吧,你来使我高兴极了!真是,……说不出口 的快愉。……馥儿也坐到这边来,我们好谈话。馥儿,你看 你爹爹对你朋友是有什使你下不去的地方么? 哈哈,爹爹 快活极了。

女:(笑)他事情多,我说了许多爹爹要她来 的话他才…… 盲:你又扯诳我!欺到爹爹是瞎子,你必定都不曾同他说过!怕别人见这瞎子爹爹,是不是? 男:(极 其感动,但又忍不住笑。)是的,馥当真同我说过许多回了, 本早就像来看看老先生,又恐老人家这边在清净生活的人, 耐不得扰动,所以总说有事,事实并不多。

盲:我非常愿 意子愿你来谈谈,我这么一个人,总想常得两个年轻人来陪 到谈谈话,我天天同馥儿说,我说你若是学校无多事,能抽 出点空来,不妨天天到这边,我是最喜欢喝年轻人谈话的。

馥儿不体贴爹爹意思,总扯诳说你事情多,又不好意思来。

不好意思,这不是笑话么?不知馥儿背了她爹爹把爹爹说给 她朋友听说成个怎么样子![8] 4、文言文与白话文相辅相 成 五四的新文学观在当时文坛形成了一股热潮,许多青年 作家开始尝试用白话文写作,沈从文站在古典文学和新文学 的交汇点上,形成了半文半白的作品特色,如在《三兽崒堵 坡》中:
老:老夫乃和尚王是也。听说罗婆波斯国中,有 一狐一兔一猿,于林野中藏下身来,异类相悦,若好朋友, 不知其是否修菩萨行,有无善根,故此化成这样一个老人, 白发盈头,形貌委顿,前去试一番。行行复行行,就来到中 印度国中了。哈,那前面的不正是三位么?待我走上前去试 试看,见机行事吧。

喂,二位请了。

兔:老爹请了,小子 这傍河南。

老:荒林原野,虎豹所宅居,诸位兄弟隐于此 处,得不怕么? 狐:狐等“涉丰草,游茂林,异类同欢, 既安且乐”,不知怕也。

老:“闻二三子情厚意密,老夫 忘其老弊,故此远寻,今正饥乏,何以馈食?” 狐:长者命,不敢辞:“幸少留此,我躬驰访;
”-------二位贤弟! 猿、兔:弟等在此,哥意如何。

狐:老爹可怜,远行委顿, 我等理应为整备食物,略尽地主之谊。

猿、兔:凡哥所言, 无不听命! 狐:我意咱们分途并进,各随其遇,为老爹把 点心找来! 猿、兔:赞成赞成![9] 我们在以上的事例中 不难发现,沈从文这种文白相间、不文不白的语言词汇,实 际上经过了他精密的思考与组织,不但完全没有让人产生文 白割裂,语意不清的模糊感,反而让人感受到一种以文为辅, 文白相间,自然协调的独特的语言格局。

五、结束语 沈从文这一生创作的题材非常多,有话剧、 小说、散文等,但研究沈从文的主要还是集中在小说领域, 对他早期的话剧作品涉足甚少。我们结合沈从文早年写作的 社会背景以及话剧文本对沈从文的话剧创作进行深入的分 析,可以对当代话剧创作的整体势、话剧的改革与发展途径 都有相当大的启迪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