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场所中学习研究的文献综述

工作场所中学习研究的文献综述

工作场所中学习研究的文献综述 一、前言 自1990年代以来,各国对于各行业及专业人员的表现 普遍存在的失望与批评,让越来越多的来自不同学科领域的 学者开始重新审视和评估传统教育领域的专业发展模式,如 Schn(1991)通过对传统专业教育的技术理性主义的批判,提 出了实践的认识论;
Beckett Hager(2002)通过对传统教育 领域所主导的标准化学习范式的批判,提出了工作中基于实 践的学习范式;
在欧洲更是兴起了“工作场所学习”研究团 体。有学者指出,过去20多年的研究显示,工作场所学习可 以使成人个体把专业实践中遇到的真实问题与其他人结合 在一起进行学习(Boud & Middleton,2003;
Burbank & Kauchak,2003;
Oakes & Rogers,2007),特别是工作作为 知识的场所、知识的来源、证实知识有效性的形式等观念也 逐渐被一些传统教育领域的学者所接受(Ronald Barnett, 2000;
Beckett and Hager,2002),因此,人们越来越接受 以工作场所为中心学习的研究。国外有学者指出,在终身学 习领域中,工作场所学习被认为是其成功必不可少的要素 (如Gerber,1998;
Garavan,2002;
Rothwell,2002等)。

国内也有学者指出,工作场所学习不仅是实现人力资源竞争 优势的利器,还日益成为教育新疆域(黄健,2010)。在这种 背景下,有关工作场所学习方式的研究也成为一个重要的研 究主题。有学者指出,工作场所学习的学习方式多达10多种(Cheetham and Chivers,2001;
Gerber,1998)。事实上, 仅仅以《工作场所学习期刊》(Journal of Workplace Learning)为例,在1994-2010年的文献中出现的工作场所学 习方式就有20多种。多种多样的工作场所中成人学习方式的 提出,一方面反映出了工作场所中成人学习的多样性,另一 方面也增加了该领域的模糊性与混乱。本文拟回顾目前工作 场所学习方式的相关研究,以呈现工作场所中成人学习方式 研究的最新发展,并对未来的研究方向做相关探讨。

二、工作场所中成人学习研究进展评述 (一)计划程度的演进:从正式学习到非正式学习 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是工作场所学习方式中争论 最为激烈的一个议题,也是达成共识最多的一个议题。一般 认为,工作场所中的成人学习方式总体上可以分为正式学习 与非正式学习。持有正式学习范式观点的学者趋向于把工作 场所学习理解为一种有意识的、精心设计的、目标导向的、 结构化的、由组织发动的、以教室为基础的学习,它一般还 包括学习指导者或培训师对学习进行计划、执行和评估(如 Merriam & Caffarella,1991;
Sorohan,1993;
Fox,1997)。

在早期,正式学习的研究领域主要包括培训课程开发、培训 内容设计、学习成果迁移、培训与组织绩效、培训方法与效 果、培训效果评估等宏观方面的问题,并以内容和组织绩效 为研究导向。近年来,正式学习研究开始关注更加微观的问 题,在研究方法取向上也更加偏向量化研究。例如,Susan A.Geertshuis(2002)开展了一项关于工作场所个体学习方式 与个体特征关系的量化研究;
Hefler and Markowitsch(2005)通过对欧洲12个国家113名员工的质性 研究,分析了工作场所个体的生命周期与参与正式学习的关 系研究。

随着对工作场所学习方式研究的深入,有学者指出, 成人在工作场所内外的学习多数都是通过非正式学习进行 的(例如Fox,1997;
Sorohan,1993),正式学习范式忽视了 大量发生在工作场所的其他学习形式(例如Erauth,2000;

Straka,2000),非正式学习日益被认为在工作场所中扮演 着重要的角色。非正式学习包括经验学习、偶发性学习、自 我导向学习、反思性学习和默会知识的领悟,其研究领域主 要包括工作场所的教育与非正式学习、非正式学习的来源、 非正式学习的效率、非正式学习的类型及促进非正式学习的 条件等,主要研究成果包括马西克和沃特金斯的工作场所非 正式学习与偶发性学习的模型;
布鲁克斯(Brooks,1989)提 出的非正式学习的组成部分主要来源;
约翰逊(Johnson, 1999)提出的评估个体认知与情绪的成熟水平及其对非正式 学习效率的影响四步评估模型;
厄劳特(Eraut,2004)提出 的三种非正式学习的类型,即协商学习、反应学习、内隐学 习;
比利特(Billett,1998)提出了结构/能动性理论。

正式学习范式与非正式学习范式的长期争论,促使一 些学者重新思考两者之间的关系。马尔科姆(Malcolm,2003)等对有关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文献进行了梳理归纳,并 提出应该改变以往工作场所学习方式的这种“两分法”,建 议用两者的特征与属性来描述工作场所的成人学习。克罗森 (Crossan,1999)则在一项组织化学习研究中指出,如果没 有成人先前的正式学习,组织的学习是没有效率的,组织中 的学习依赖于正式学习与非正式的经验共同作用才得以发 生。艾尔斯托姆(Ellstrom,2004)则提出了一个用反思性学 习来整合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模型。

综合上述,工作场所学习方式研究的一个重大转变是 出现了一种从关注正式学习向关注非正式学习的转变,人们 日益关注工作场所中自然情景中的学习。然而,本文认为, 这种“两分法”不仅加强了工作场所中成人学习方式的两个 极端化,而且不必要地造成了工作场所学习特征的模糊性、 混乱性。实际上,工作场所学习方式很难以结构化的或非结 构化的、有计划的和无计划的、有目的和无目的两个极端维 度进行归类。因为,工作场所学习的最大特征就是所有活动 都具有一定的目的性、意向性,所以大多数学习方式都包括 两者的特征,其区别在于各个维度的程度不一样。因此,本 文更趋向于认为工作场所学习是一个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 习的连续统一体,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只是代表连续统一 体的两个极端形式,而大量的学习形式是发生在两个极端的 中间。因此,本文以为,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研究正式学 习与非正式学习的内在关联,以及两者之间的转化等问题。(二)学习层次的演进:从个体学习到集体学习 按照这个维度分类,一般认为工作场所的成人学习包 括个体层次、团队层次和组织层次等三个层次的学习,后两 个层次的学习属于集体学习的范畴。个体学习作为工作场所 学习起点,其主张关注个体在工作中产生的学习需求,通过 个体的实际工作经验学习与工作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开发个 体与工作相关的能力。个体学习的方式包括教练、辅导、顾 问、远程学习、自我导向学习、体验式学习、反思性实践、 正式培训等。最近,自我导向学习成为个体学习研究关注的 焦点,自我导向学习的概念界定也因不同学者而呈现了多样 性,例如Gruber(2001)认为在自我导向学习中的自我是一个 完整的主体概念,它包括个体的承诺、学习的能力、学习的 责任和识别他人思想的能力。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对以 个体理性主义为导向的个体学习进行了批判,他们认为知识 既是一种集体创造的过程,也是集体创造的结果,因此,工 作场所学习应该更多的是考察集体的学习,集体学习被认为 是工作场所学习的一个重要的要素(Matsick,1990;
De Jong, 1991;
Brooks,1994)。在早期,集体学习的研究关注点主 要包括学习型组织的构建、集体学习在人力资源开发领域的 应用(例如,Garavan & McCarthy,2008)、影响集体学习的 因素(例如,Cross & Armstrong,2008;
Gubbins & MacCurtain, 2008)等。近年来,实践共同体作为集体学习的一种方式也 得到了学者的大力关注,如温格(Wenger,2002)等学者认为,实践共同体在组织中履行了知识创造、知识积累和知识辐射 的一系列功能。米腾多夫(Kariene Mittendorff,2006)等 学者对实践共同体与集体学习的关系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 表明,越具有实践共同体特征的团队就越有可能进行集体学 习,也越有可能取得集体学习成果。Kofman和Senge(1993) 对实践共同体与学习共同体做了区分,他们认为实践共同体 主要是关注共同的实践或问题,而学习共同体的形成的基础 不是共同的实践,而是对学习的共同兴趣。从文献中还可以 发现,学习共同体的集体学习方式主要包括:讲述故事(使 个人经验显性化)、社会交往互动、集体反思活动(行动学习)、 问题解决等途径。

近年,个体学习与集体学习的相互关系同样获得了学 者的广泛关注。Martin和Kevin(1999)通过文献回顾,总结 了阻碍个体向集体学习的主要因素,并提出了一个从“个体 学习——团队学习——组织学习”的三阶段有计划的结构化 途径。Simons(2002)认为,个体要参与集体学习,最少需要 三种类型的学习技能,即是参与学习活动的技能、自我管理 学习或自我教导的学习技能、问题控制或隐性学习的技能。

Lehesvirta(2001)通过采用民族志的研究方法,探究了个体 学习与集体学习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个体经历的冲 突与危机是个体学习过程的起点,个体的学习能否转变成集 体的学习主要取决于四个条件:(1)个体或集体对分享知识 的重要性的认识;
(2)个体分享自己经验的机会、意愿和能力;
(3)管理者对学习过程的理解,进而对学习机会的安排;

(4)工作中的学习支持的程度。有学者还研究了官僚制组织 形式对个体与集体学习的影响,认为社会技术的发展促进了 个体在工作场所的学习,但是却未能在促进集体学习方面提 供最优的可能,当前主流的官僚体制权力关系阻碍了个体促 进集体学习与组织的发展。Pavani Rangachari(2009)利用 文献研究方法,通过对知识网络结构与复杂的专业系统关系 的整理,提出了知识分享网络,以促进集体学习。

综上,我们可以发现,关于个体学习与集体学习的研 究呈现了多元化视角,组织环境、组织结构、组织权力、组 织系统对个体与集体学习的影响日益引起关注。但是,从整 体上关于个体学习与集体学习所作的区分仅限于参与学习 的个体数量角度,对于为什么要集体学习、在什么程度上的 个体学习可以称之为集体学习等问题研究还很少,因此,集 体学习在某种程度上被误解为个体学习的累加。然而,随着 知识被认为一种过程性的、集体的、情境的和临时性的集体 发明物,必须超越简单的个体累加的假设,从知识的生成、 学习的本质加以考察集体学习的本质。

(三)学习场所的演进:从脱岗培训到在职培训 有的学者从学习发生的场所来界定工作场所学习的 定义,例如桑布鲁克(Sambrook,2005)就以工作外的学习和 工作中的学习来理解工作场所的成人学习。按照这种区分, 一般把发生在工作场所外的学习称为脱岗培训(off-the-job training),它代表了一种为了工作的学习和 有计划、有目的的培训和教育课程,因此,实际上是一种正 式学习,故本文不再重复。而把发生在工作场所中的学习称 为在职培训(on-the-job training),其主要方式包括学徒 制、临时借调、项目团队、实习、临时晋升等。它被认为是 最普遍、最广泛接受和最有必要的提高雇员绩效技能的培训 方式(Tracey,1971),坎贝尔(Campbell,1990)把在职培训 视作为雇员在特定的正常工作情景中,被设计用来改变雇员 知识、技能、态度和行为的模式,这种模式直接服务于特定 任务或工作的绩效。Siele(1988)把在职培训看作为在特定 的雇员工作场所中发生的一种非正式的培训,并认为在职培 训以其特有的优势补充了其他形式的培训,并且可以在特定 的时间里让更多的人提供学习机会。然而,有的学者也指出, 传统的在职培训是一种非结构化的、无计划的培训,因此缺 乏明确的学习目的和学习成果。基于早期的在职培训的缺点, 有学者提出了结构化在职培训(structured on-the-job training,S-OJT)取代传统的在职培训,期望通过结构化的 在职培训(S-OJT)来整合教育机构的培训与工作场所的学习, 以便克服两者存在的缺点。如Jacobs(2003)把结构化在职培 训定义为它是有计划地培养员工的一个流程,由资深员工在 实际工作场所或者与工作场所相似的环境中对新员工进行 培训。Jacobs(1995)和Parag A. Parikh(2003)分别针对组 织如何实施系统化的培训提出了S-OJT模型。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人们越来越多地关注在工作 场所内的成人学习,并力图实现在职培训的结构化。然而由 于结构化在职培训更多的是强调知识技能的传递,缺乏对组 织中知识是如何创造的、如何分布的、如何传播的一个系统 考查,其研究似乎重新回到了力图协调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 习的途径上,并且在研究逻辑上也重新回归到了技术理性上、 方法取向上,因为所谓的结构化实质就包含一定程度的有计 划、有目的。因此,本文认为,力图找到一个普遍适用的结 构化学习方式不仅偏离了工作场所“自然学习”的最本质特 征,而且也偏离了最新的有关知识的本质、学习的本质的探 讨。

三、结论 可见,关于工作场所成人学习方式的研究重心发生了 比较明显的变化,其研究轨迹呈现了从学习方式的“两分法” 到多种学习方式的整合。起初,学者们主要侧重于强调某种 学习方式的特点、实施过程、作用和优势及学习效果的评估, 并通过实证研究证明这种优势(例如,Christie & Sandelands,2000)。但随着各种方式在工作场所成人学习 实践中的推广与实践,人们发现,任何一种方式都有其固有 的优势和不足,因此,人们期望通过整合各种成人学习方式 来提高成人学习的实践,有关各种学习方式之间的关系及其 整合的途径的研究也日益增长。例如Jacobs(2010)提出了一 个工作场所学习的概念性框架,试图用学习的场所、学习的计划程度、培训者/推动者的作用这三个变量来整合工作场 所学习的研究。然而,也有学者提出,力图整合并发展出一 个普遍适应的工作场所学习方式的努力是不可能的。如 Raelin(2000)在一项基于工作的学习与传统的基于教室学 习的区别的案例研究结果中指出:基于工作的学习重点是关 注经验的回顾以及从经验中学习,其中心是从行动中学习和 解决问题中学习,知识是一个集体分享与创造的结果,追求 的目标不仅仅是绩效,更重要的是个体学会学习。基于教室 的学习更多强调技术技能的习得,为成人提供知识、技能、 概念以及强调认知技能的发展。因此,基于工作的学习高度 强调行动学习而不是发展个体的技术胜任力(Pedler,1997)。

因此,本文以为,对于成人采纳何种学习方式,关键还是由 成人学习的知识类型和学习的目的来决定。

本文认为,由于长期以来,研究者仅从物理空间考查 工作场所中的成人学习,而对于工作场所中发生的成人学习 与其他领域发生的学习活动有何本质区别的研究较缺乏,很 多学者采用了完全与传统学习一致的知识观、学习观来探讨 工作场所学习方式,仅从知识传递、分享的角度对各种学习 方式的优劣势加以探讨,以实现各种学习方式的优势的互补。

然而,本文认为,工作场所中的成人学习不仅仅是一个物理 空间的概念,更是代表一种哲学概念的变化,一种对知识、 学习的认识的变化,因此工作场所成人学习方式的研究亟须 从知识的本质与学习的本质两个角度深入反思,找到新的研究突破口,既关注实践领域的具体问题,又从实践中发现新 的理论发展点,实现理论与实践的双向突破,为工作场所成 人学习方式提供新的理论概念框架,从而丰富终身学习理论 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