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巴金家_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一:做一个战士 一个年轻的朋友写信问我:“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回答他:“做 一个战士。” 另一个朋友问我:“怎样对付生活”我仍旧答道,“做一个战士。” 《战士颂》的作者曾经写过这样的话:
我激荡在这绵绵不息、滂沱四方的生命洪流中,我就应该追逐这洪流, 而且追过它,自己去造更广、更深的洪流。

我如果是一盏灯,这灯的用处便是照彻那多量的黑暗。我如果是海潮, 便要鼓起波涛去洗涤海边一切陈腐的积物。

这一段话很恰当地写出了战士的心情。

在这个时代,战士是最需要的。但是这样的战士并不一定要持枪上战 场。他的武器也不一定是枪弹。他的武器还可以是知识、信仰和坚强的意志。他 并不一定要流仇敌的血,却能更有把握地致敌人的死命。

战士是永远追求光明的。他并不躺在晴空下享受阳光,却在暗夜里燃 起火炬,给人们照亮道路,使他们走向黎明。驱散黑暗,这是战士的任务。他不 躲避黑暗,却要面对黑暗,跟躲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搏斗。他要消灭它们而 取得光明。战士是不知道妥协的。他得不到光明便不会停止战斗。

战士是永远年轻的。他不犹豫,不休息。他深入人丛中,找寻苍蝇、 毒蚊等等危害人类的东西。他不断地攻击它们,不肯与它们共同生存在一个天空 下面。对于战士,生活就是不停的战斗。他不是取得光明而生存,便是带着满身 伤疤而死去。在战斗中力量只有增长,信仰只有加强。在战斗中给战士指路的是 “未来”,“未来”给人以希望和鼓舞。战士永远不会失去青春的活力。

战士是不知道灰心与绝望的。他甚至在失败的废墟上,还要堆起破碎 的砖石重建九级宝塔。任何打击都不能击破战士的意志。只有在死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

战士是不知道畏缩的。他的脚步很坚定。他看定目标,便一直向前走 去。他不怕被绊脚石摔倒,没有一种障碍能使他改变心思。假象绝不能迷住战士 的眼睛,支配战士的行动的是信仰。他能够忍受一切艰难、痛苦,而达到他所选 定的目标。除非他死,人不能使他放弃工作。

这便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并不一定具有超人的能力。

他是一个平凡的人。每个人都可以做战士,只要他有决心。所以我用“做一个战 士”的话来激励那些在彷徨、苦闷中的年轻朋友。

1938年7月16日在上海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二:做大哥的人 我的大哥生来相貌清秀,自小就很聪慧,在家里得到父母的宠爱,在 书房里又得到教书先生的称赞。看见他的人都说他日后会有很大的成就。母亲也 很满意这样一个“宁馨儿”。

他在爱的环境里逐渐长成。我们回到成都以后,他过着一位被宠爱的 少爷的生活。辛亥革命的前夕。三叔带着两个镖客回到成都。大哥便跟镖客学习 武艺。父亲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想使他做一个“文武全才”的人。

每天早晨天还没有大亮,大哥便起来,穿一身短打,在大厅上或者天 井里练习打拳使刀。他从两个镖客那里学到了他们的全套本领。我常常看见他在 春天的黄昏舞动两把短刀。两道白光连接成了一根柔软的丝带,蛛网一般地掩盖 住他的身子,像一颗大的白珠子在地上滚动。他那灵活的舞刀的姿态甚至博得了 严厉的祖父的赞美,还不说那些胞姐、堂姐和表姐们。

他后来进了中学。在学校里他是一个成绩优良的学生,四年课程修满 毕业的时候他又名列第一。他得到毕业文凭归来的那一天,姐姐们聚在他的房里, 为他的光辉的前程庆祝。他们有一个欢乐的聚会。大哥当时对化学很感兴趣,希 望毕业以后再到上海或者北京的有名的大学里去念书,将来还想到德国去留学。

他的脑子里装满了美丽的幻想。

然而不到几天,他的幻想就被父亲打破了,非常残酷地打破了。因为 父亲给他订了婚,叫他娶妻。这件事情他也许早猜到一点点,但是他料不到父亲就这么快地给他安 排好了一切。在婚姻问题上父亲并不体贴他,新来的继母更不会知道他的心事。

他本来有一个中意的姑娘,他和她中间似乎发生了一种旧式的若有若 无的爱情。那个姑娘是我的一个表姐,我们都喜欢她,都希望他能够同她结婚。

然而父亲却给他另外选了一个张家姑娘。

父亲选择的方法也很奇怪。当时给大哥做媒的人有好几个,父亲认为 可以考虑的有两家。父亲不能够决定这两个姑娘中间究竟哪一个更适宜做他的媳 妇,因为两家的门第相等,请来做媒的人的情面又是同样地大。后来父亲就把两 家的姓写在两方小红纸块上面,揉成了两个纸团,捏在手里,到祖宗的神主面前 诚心祷告了一番,然后随意拈起了一个纸团。父亲拈了一个“张”字,而另外一个 毛家的姑娘就这样地被淘汰了。(据说母亲在时曾经向表姐的母亲提过亲事,而 姑母却以“自己已经受够了亲上加亲的苦,不愿意让女儿再来受一次”这理由拒绝 了,这是三哥后来告诉我的。拈阄的结果我却亲眼看见。) 大哥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反抗,其实他也不懂得反抗。我不知道他向父 亲提过他的升学的志愿没有,但是我可以断定他不会向父亲说起他那若有若无的 爱情。

于是嫂嫂进门来了。祖父和父亲因为大哥的结婚在家里演戏庆祝。结 婚的仪式自然不简单。大哥自己也在演戏,他一连演了三天的戏。在这些日子里 他被人宝爱着像一个宝贝;被人玩弄着像一个傀儡。他似乎有一点点快乐,又有 一点点兴奋。

他结了婚,祖父有了孙媳,父亲有了媳妇,我们有了嫂嫂,别的许多 人也有了短时间的笑乐。但是他自己也并非一无所得。他得了一个体贴他的温柔 的姑娘。她年轻,她读过书,她会做诗,她会画画。他满意了,在短时期中他享 受了以前所不曾梦想到的种种乐趣。在短时期中他忘记了他的前程,忘记了升学 的志愿。他陶醉在这个少女的温柔的抚爱里。他的脸上常带笑容,他整天躲在房 里陪伴他的新娘。

他这样幸福地过了两三个月。一个晚上父亲把他唤到面前吩咐道:“你 现在接了亲,房里添出许多用钱的地方;可是我这两年来入不敷出,又没有多余 的钱给你们用,我只好替你找个事情混混时间,你们的零用钱也可以多一点。”父亲含着眼泪温和地说下去。他唯唯地应着,没有说一句不同意的话。

可是回到房里他却倒在床上伤心地哭了一场。他知道一切都完结了! 一个还没有满二十岁的青年就这样地走进了社会。他没有一点处世的 经验,好像划了一只独木舟驶进了大海,不用说狂风大浪在等着他。

在这些时候他忍受着一切,他没有反抗,他也不知道反抗。

月薪是二十四元。为了这二十四个银元的月薪他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灾祸还不曾到止境。一年以后父亲突然死去,把我们这一房的生 活的担子放到他的肩上。他上面有一位继母,下面有几个弟弟妹妹。

他埋葬了父亲以后就平静地挑起这个担子来。他勉强学着上了年纪的 人那样来处理一切。我们一房人的生活费用自然是由祖父供给的。(父亲的死引 起了我们大家庭第一次的分家,我们这一房除了父亲自己购置的四十亩田外,还 从祖父那里分到了两百亩田。)他用不着在这方面操心。然而其他各房的仇视、 攻击、陷害和暗斗却使他难于应付。他永远平静地忍受了—切,不管这仇视、攻 击、陷害和暗斗愈来愈厉害。他只有一个办法:处处让步来换取暂时的平静生活。

后来他的第一个儿子出世了。祖父第一次看见了重孙,自然非常高兴。

大哥也感到了莫大的快乐。儿子是他的亲骨血,他可以好好地教养他,在他的儿 子的身上实现他那被断送了的前程。

他的儿子一天一天长大起来,是一个非常聪明可爱的孩子,得到了我 们大家的喜爱。

接着五四运动发生了。我们都受到了新思潮的洗礼。他买了好些新书 报回家。我们(我们三弟兄和三房的六姐,再加上一个香表哥)都贪婪地读着一切 新的书报,接受新的思想。然而他的见解却比较温和。他赞成刘半农的“作揖主 义”和托尔斯泰的“无抵抗主义”。他把这种理论跟我们大家庭的现实环境结合起 来。

他一方面信服新的理论,一方面依旧顺应旧的环境生活下去。顺应环 境的结果,就使他逐渐变成了一个有两重人格的人。在旧社会,旧家庭里他是一 位暮气十足的少爷;在他同我们一块儿谈话的时候,他又是一个新青年了,这种 生活方式是我和三哥所不能够了解的,我们因此常常责备他。我们不但责备他,而且时常在家里做一些带反抗性的举动,给他招来祖父的更多的责备和各房的更 多的攻击与陷害。

有关巴金的抒情散文推荐篇三:静寂的园子 没有听见房东家的狗的声音。现在园子里非常静。那棵不知名的五瓣 的白色小花仍然寂寞地开着。阳光照在松枝和盆中的花树上,给那些绿叶涂上金 黄色。天是晴朗的,我不用抬起眼睛就知道头上是晴空万里。

忽然我听见洋铁瓦沟上有铃子响声,抬起头,看见两只松鼠正从瓦上 溜下来,这两只小生物在松枝上互相追逐取乐。它们的绒线球似的大尾巴,它们 的可爱的小黑眼睛,它们颈项上的小铃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索性不转睛地望着 窗外。但是它们跑了两三转,又从藤萝架回到屋瓦上,一瞬间就消失了,依旧把 这个静寂的园子留给我。

我刚刚埋下头,又听见小鸟的叫声。我再看,桂树枝上立着一只青灰 色的白头小鸟,昂起头得意地歌唱。屋顶的电灯线上,还有一对麻雀在吱吱喳喳 地讲话。

我不了解这样的语言。但是我在鸟声里听出了一种安闲的快乐。它们 要告诉我的一定是它们的喜悦的感情。可惜我不能回答它们。我把手一挥,它们 就飞走了。我的话不能使它们留住,它们留给我一个园子的静寂。不过我知道它 们过一阵又会回来的。

现在我觉得我是这个园子里唯一的生物了。我坐在书桌前俯下头写字, 没有一点声音来打扰我。我正可以把整个心放在纸上。但是我渐渐地烦躁起来。

这静寂像一只手慢慢地挨近我的咽喉。我感到呼吸不畅快了。这是不自然的静寂。

这是一种灾祸的预兆,就像暴雨到来前那种沉闷静止的空气一样。

我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我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我不能够静下心来。

我一定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我在等待空袭警报;或者我在等待房东家的狗吠声, 这就是说,预行警报已经解除,不会有空袭警报响起来,我用不着准备听见凄厉 的汽笛声(空袭警报)就锁门出去。近半月来晴天有警报差不多成了常例。

可是我的等待并没有结果。小鸟回来后又走了;松鼠们也来过一次, 但又追逐地跑上屋顶,我不知道它们消失在什么地方。从我看不见的正面楼房屋 顶上送过来一阵的乌鸦叫。这些小生物不知道人间的事情,它们不会带给我什么信息。

我写到上面的一段,空袭警报就响了。我的等待果然没有落空。这时 我觉得空气在动了。我听见巷外大街上汽车的叫声。我又听见飞机的发动机声, 这大概是民航机飞出去躲警报。有时我们的驱逐机也会在这种时候排队飞出,等 着攻击敌机。我不能再写了,便拿了一本书锁上园门,匆匆地走到外面去。

在城门口经过一阵可怕的拥挤后,我终于到了郊外。在那里耽搁了两 个多钟头,和几个朋友在一起,还在草地上吃了他们带出去的午餐。警报解除后, 我回来,打开锁,推开园门,迎面扑来的仍然是一个园子的静寂。

我回到房间,回到书桌前面,打开玻璃窗,在继续执笔前还看看窗外。

树上,地上,满个园子都是阳光。墙角一丛观音竹微微地在飘动它们的尖叶。一 只大苍蝇带着嗡嗡声从开着的窗飞进房来,在我的头上盘旋。一两只乌鸦在我看 不见的地方叫。一只黄色小蝴蝶在白色小花间飞舞。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对面 屋瓦上响起来,又是那两只松鼠从高墙沿着洋铁滴水管溜下来。它们跑到那个支 持松树的木架上,又跑到架子脚边有假山的水池的石栏杆下,在那里追逐了一回, 又沿着木架跑上松枝,隐在松叶后面了。松叶动起来,桂树的小枝也动了,一只 绿色小鸟刚刚歇在那上面。

狗的声音还是听不见。我向右侧着身子去看那条没有阳光的窄小过道。

房东家的小门紧紧地闭着。这些时候那里就没有一点声音。大概这家人大清早就 到城外躲警报去了,现在还不曾回来。他们回来恐怕在太阳落坡的时候。那条肥 壮的黄狗一定也跟着他们“疏散”了,否则会有狗抓门的声音送进我的耳里来。

我又坐在窗前写了这许多字。还是只有乌鸦和小鸟的叫声陪伴我。苍 蝇的嗡嗡声早已寂灭了。现在在屋角又响起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都是响一回又 静一回的,在这个受着轰炸威胁的城市里我感到了寂寞。

然而像一把刀要划破万里晴空似的,嘹亮的机声突然响起来。这是我 们自己的飞机。声音多么雄壮,它扫除了这个园子的静寂。我要放下笔到庭院中 去看天空,看那些背负着金色阳光在蓝空里闪耀的灰色大蜻蜒。那是多么美丽的 景象。

1940年10月11日在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