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3篇】

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3篇

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3篇 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篇一:电脑时代的灰色诱惑 拥有电脑多年,谨记有关人士教导,不敢玩任何电脑游戏,怕染上病 毒,使自家辛苦码的字付之魔鬼。忽一日,上高中的小侄女说,同学间流传一游 戏软件,名曰《医院》,全是诊病的程序,甚难,她们玩时治一个病人死一个病 人,不一会儿屏幕上便鲜血淋淋,尸体横陈,玩不下去了。知道三婶是当过主治 医师的,求教一两招,以攻克难关。于是欣然上机。想我虽已离开医院,但20 余载的医学童子功,对付一个游戏,岂不绰绰有余几个小时鏖战下来,果然得胜 班师。我成功地使游戏中的主人公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院毕业生,官运亨通地 跨越医师、住院总医师、主治医师、副院长……诸级台阶,直抵医院的最高宝座 ——院长。

小侄女乐得合不拢嘴,说谢谢三婶,这是一个比《三国演义》四代还 要难的游戏,从此我可以向同学们传授得胜秘诀了。

从医学的角度说,这套游戏软件的科学知识基本准确,有情节有故事, 从头到尾玩下来,简直像一篇小说呢。

年轻的医学院毕业生出身医学世家,祖父是中医,父亲是西医。长辈 要求他走前人成功的路,回乡下去开诊所。小伙子不愿离开灯红酒绿的大城市, 老爸就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他必须在5年内升到医院院长的高位,否则返回 乡下。

升迁的道路漫长而曲折。一方面是医术的提高,你不能误诊,不能拿 错药,不能开错刀,不能在抢救病人时束手无策……总而言之你要积攒足够的病 例,每医好一个病人就是在脚下垫了一块走向新职务的砖。

这一部分的工作主要由我负责。不是吹牛,经我治疗的病人,个个康 复得红光满面。

但是无论医术多么好,总也不见我升职的调令(从现在开始,三婶时 而化成游戏中的“我”)。

小侄女对我说,光埋头看病可不行,那只能提高技术一项的得分。升 官是一个综合的事情,还有考核值、人缘、知名度等等各项指标。我说,医学以外的事,三婶可帮不上你的忙。

小侄女说,您专心看病就是,别的事甭管。这游戏我琢磨好长时间了, 其他方面我负责。

于是我和小侄女四手联弹,以集体的智慧同游戏软件作战。

看了一会儿病人,小侄女说,该出门转一转了。我说,到哪儿 小侄女说,当然是到长官的房间里去了。你想升官,不到领导跟前套 近乎还行 于是移动电脑鼠标,领着我离开诊室,到达医务主任室,那老头笑眯 眯地看着我们。屏幕上随之打出我们的三项选择:聊天、送礼、赞扬。

小侄女果断地指挥我:和领导光聊天没用,空口说些赞扬的话也不行, 最好的招数是送礼。我惊奇,忙问:送什么 小侄女说,查查咱们自家的物品清单上有什么 电脑查询的结果是——因为我们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清单 上一片可怜的空白。买!小侄女眼睛不眨地说。

鼠标一转身折进了医院的小卖部。电脑随即列出小卖部的货物名称:
金戒指、金表、百年XO、球赛门票、海钓渔具、印度神油、万灵丹…… 我边浏览边气愤:这个小卖部真是居心不良,一般医院探视病人应有 的鲜花水果滋补营养品等,一概无货。咱们现在有多少钱小侄女问。

我连忙查看储蓄金额。电脑显示微薄的薪金数字。

咱们是穷人啊,钱要使在刀刃上。礼物一定要买得可心才有用。先和 同事们聊聊天,看看主任最喜欢什么。小侄女自言自语。

我遵命把鼠标引到同事一栏,出现了几个同样穿白大褂的人,电脑随 即打出“情报、喝酒”等选择。

我们当然选择“情报”一项。没想到同事回答:没什么好说的。我表示心灰意冷,小侄女说,这个同事不肯说实话,肯定是怕得罪领 导。咱们给他喝酒,酒后吐真言。

喝一次酒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小侄女很有大将风度,不在乎存款额下 降到“0”,也要套出同事的肺腑之言。

电脑中的同事终于说话了:长官喜欢女人。

小侄女说,咱们赶快回小卖部,买礼物投其所好。

我只得遵命返回小卖部,小侄女发令说,咱就买印度神油吧。

我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你……知道印度神油是干什 么的吗 小侄女一晃脑袋说,你们大人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们 什么都知道。不就是亚当夏娃用的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叫你买你就快买,你 马上就可以看到印度神油会使我们的分值提高多少点了。

我只好服从,以一个实习医生一个月的薪水换得一瓶印度神油。

把礼送给医疗主任……电脑屏幕急速闪动……乖乖,我的人缘值立即 上升了12点。小侄女向我眨眨眼。我噎得说不出话。

之后电脑由我和小侄女轮番操作。我看一会儿病,就换她来搞公关。

她不遗余力地请人喝酒,几次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但是她也得到了巨大的回 报,群众关系好,情报像雪片似地显示出来,成为指导我们的行动纲领。

随意拣几条实录如下,以飨大家。

“对于爱财的长官,你可以送他一本麻将必胜秘籍。” “不会看的病人你可以转诊,如果出了医疗纠纷,你可以试试用钱来 摆平。

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篇二:最后一支西地兰 “请支援我们几个健康的死人。要快!”监狱长打量着面前的三位军人。老中青三结合,现下最时兴的班子。

讲话的是中年人,军装补丁挤补丁,连最不易破损的前胸,也糊了一块新鲜绿布, 白线在上面跑着规矩的同心圆,像一张标准的胸环靶。

倒是年青人高大端正,军容整肃。只是脸色血红,好像罩了一张红色 蜘网。

那老人,正确地讲,似乎不能算作军人。穿一套极旧的军装,袖口和 裤腿处,有流苏一样的毛边,却十分洁净。领口处该钉红领章的部位,是两方浓 绿的暗块,仿佛他缀着一副绿领章。这是长期被红布遮盖过的痕迹。

这支人马不知是干什么的。见多识广的监狱长想象不出,展开了他们 的介绍信。

西北军区军医训练队,需要几具尸体标本,特请地方协助解决。

“部队同志,真不巧,前几天我们刚枪决了一批死刑犯……” 全军原有111所军事院校。林彪说,这个数字念,“妖妖妖”,是妖怪, 一夜之间就都解散了。不知这传说是否确切,只是西部军区没有了培养军医的学 校,医生的来源坐吃山空。几年之后,高原哨卡全凭刚入伍只会扎“阿是穴”的卫 生员诊病。战士得了阑尾炎,以为是红白痢疾,连灌了几天黄连素,士兵就牺牲 在雪山上了。

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西部军区开办了一期军医训练队。不敢叫 学校,怕冲撞了上面。也没有叫班。各式各样名目的学习班,都有接受批判改造 之意,怕从基层选拔来的优秀卫生员不乐意。就叫“队”,有一种不明底细的模糊 感,对上对下都好说。

训练队的楼房盖在山里,附近有一家野战医院和附属药厂。就地取材, 请老师,看病人,都很方便。好比猪圈都修得离伙房不远,取天时地利人和。

从工兵部队抽了个“硬骨头连”的连长来当队长,让在药厂劳动改造的 反动学术权威焦如海,边改造边讲课,医训队就算正式组建起来了。

开学典礼就设在走廊里。灯泡小,悬得又高,幽暗得像条半夜的胡同。

本来可以借野战医院的礼堂,队长认为大可不必。工兵连队经常在旷野中训话,他的嗓门早练出来了。

他穿着那件有许多线轨的军装:“我们人民军队的第一支工兵部队, 是在安源煤矿创建的……”这是他最喜爱的装束。

学员们坐在小马札上,双脚并拢,手半握空心拳,团在膝盖上,很乖 的样子。新来乍到,都想给领导个好印象,腰板笔直,绿油油的,像一畦雨后的 菠菜。

“工兵的‘工’字,左边加个绞丝旁,念什么”队长征询地望着大家。

“念‘红’!”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走廊里有回声,显得地动山摇。

“对!”队长兴奋地肯定,好像这是一个多么高深的问题。气氛就是这 样烘托上去的,这番话是他的拿手好戏,哪该停顿,哪该夸赞大家,他都烂熟。

“工兵一颗红心永向党。我再问,‘工’兵的工字,左边加个三点水,念 什么” 他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有了上面那段操练,现在该是更加众志成城的 “念江”的吼声,可惜,卫生员们似乎觉得这题太容易,恐领导另有深意,回答错 了怕惹大家笑,居然没人吭声了。只有一个脸细小如韭菜叶的小兵,不知深浅地 答道:“念江。”他叫翟高社。

有文化水平的兵就是难带!明明认得,却偏不答话,晾你一个难堪。

队长心里很恼火,改了程序,不再启发诱导,兀自说下去:“念江。逢山开路, 遇水架桥,靠的是工兵。右边若加个力呢念功,要为人民立新功,右边加个弯弓 呢念巧,工兵就是要心灵手巧……”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瞬给队长起外号叫“工兵”,不叫这个名字,对得起 队长的一片痴情吆! 人们开始分心。

工兵突然停止讲话。他的耳朵善于分辨任何异常响动,成功地预防过 重大塌方。寂静使大家都听到两枚牙齿清脆叩击的音响。

一个漂亮的女兵,在玩自己的指甲刀。精巧的琵琶形指甲刀,运用杠杆原理,剪下女孩珠贝似的指甲,然后小锉又细细打磨,银似的粉屑飘然而落。

工兵用沉默警告女兵,真正的士兵会对这种反常的宁静噤若寒蝉。女 兵却毫不在意地继续修理指甲,仿佛那是一段象牙。

“快别挫了!领导正盯着你呢!”一个黧黑面貌的男兵,在这一触即发的 时刻,奋不顾身地通知女兵,并且英勇地挪动了一下马扎,企图用铁器的响动掩 护小锉的声音。他叫郁臣。

“你好好坐着吧!我是成心不想听他罗嗦。”女兵一撇嘴。

“你给我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工兵气咻咻地把花名册翻得像雨打芭 蕉。

“咦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梅迎,你不是6床吗!”女兵笑嘻嘻地站起来。前 排的学员回过头去,在走廊幽暗的黑绿底色之上,浮动着一张像葵盘一样鲜丽明 亮的脸庞。后排的学员只看到两根又细又长的发辫悬在柳条一般柔韧的腰间。

萎顿的学员们立时振作起来。工兵的说教已经使他们搞不清,自己将 来是坑道作业还是给人治病。

工兵愣在那里,6床这个悲惨的名称,使他的右臂又火辣辣地疼痛起 来。那是他勇排哑炮时受的伤,住进梅迎所在的医院。所有的女护士戴上口罩都 一模一样,工兵分不清她们的区别。

毕淑敏哲理散文精选篇三:君子于役 丁宁在睡梦中被一阵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惊醒。

四周象墨斗鱼肚子一样黑暗,完全辨别不出声音出自何方。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发生了战争。对于军人这是对一切意外声响最合情 理的解释。尽管她是医生,还是女人。

她迅速地从床上跳到地下,披上了衣服。她神经健康、五官端正,刚 才绝不是幻觉,她现在还能感到剧烈音响过后的那种空气的震荡。

她下意识地拉了一下灯线。“啪”的一声脆响,熟悉而使人心里略为安宁。灯泡却执拗地保持黑暗。丁宁匆忙之中忘了,昆仑高原师留守处没有长明电, 每天晚上由柴油发电机供电一小时。

没有声音和光线的暗夜,太使人恐惧了, 也许应该打开门去看看也许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宁不敢。坚实的门和窗户给她以稳定的安全感,谁知道外面潜伏着 什么危险。

她住在这套房屋,是一套“凶宅”。

“你知道,全留守处,不,全高原师就没有一个女人,你说说我把你 安排在哪儿住吧!”在她到达这里的第一个晚上,留守处的麻处长措手不及地望着 她。

在经历了七天搓板路的颠簸之后,丁宁有气无力地用最后一口气没好 气地说:“既然没有一个女人,还要我这个妇产科医生干什么!没地方住,把我退 回军医大学去好了!” 麻处长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显出无辜:“你知道,我是说没有女兵, 别的女人当然多的是了,留守处就是为她们预备下的,这你知道。” 丁宁什么也不知道!麻处长一口一个你知道,而他所要说的正是你所 不知道是他想要你知道的。还有这个留守处,多么古怪的名字!丁宁是从红封面 的《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里首次看到它的,在那里它属于陕甘宁边区和第八路军。

她以为它早成了历史的遗迹,不想在这昆仑山脚下还了存着一个。

不管怎么样,麻处长得给新来的女医生找个栖身之处,这是谁都知道 的。

“你就住在这儿吧!”麻处长象把最后一支预备队送出去攻炮楼一样, 悲壮激昂地说。

那是家属院某幢低矮的平房中打头的第一间。因为已是熄灯时间过后, 到处黑糊糊的,看不出丝毫异样。屋内除了轻微霉气外,一切正常。

顾不了那许多了。丁宁所有的骨缝都开了榫,急切渴望松软洁白的被褥和丰满适度的枕头,最最衷心的祝愿就是麻处长表达完上级对下级的例行关怀 之后,赶快离去。

“你好好歇息!这里婆姨娃娃的事忒多,你来了我也少操些个心。明天 我就把柜里的复方十八甲全交给你。” 轮到丁宁膛目结舌了。复方十八甲是什么东西一种妇女用避孕药品的 化学名称。尽管医务人员不大在乎男女有别,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位正团级领导干 部口中如此清晰明白而又襟怀坦荡地听到它的全名。

她唯唯诺诺地点头。

轮到麻处长真要走了,出于单身女人对自身安全特有的警觉,丁宁 问:“我的隔壁是什么人啊” 即便在摇曳的烛光下,也看出麻处长的脸红了,麻坑显得暗淡:“你 隔壁是虎姐。她男人跟我是一年的兵,在山上当站长。这会家里就她一个人,没 娃娃。” 也是个单身女人。丁宁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亲切。她的未婚夫毕 业后留在内地的学校了。

麻处长已经走了出去,又转了回来,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你知道, 若是再有一间空房,我也不会把你安排在这儿。” 丁宁顿时睡意全消。住在什么地方,对一个女人来讲,简直太重要了。

她务必要把所有的疑点搞清楚。

“你知道……主要是……你知道……”麻处长为难地斟词酌句,用手剧 烈地搔头。丁宁闻着厚重的汗湿气味,耐心等待,对于结巴,任何催促都只能适 得其反。

“你知道,那个虎姐……她太骚情……”麻处长说完,长吁一口气,看 着丁宁。

丁宁几乎要哈哈大笑了。她是北京人,但她听得懂这个西北方言。部 队是一所中国语言混合的大学校。骚情是指行为放浪的女人。丁宁怕猫怕狗怕蜘 蛛怕兔子,但她不怕骚情。莫非还能骚情到她身上不成“你知道——”她有意学着麻处长的声调,“她是女的,我也是女的 ……” 周围是亘古荒原一般的寂静。

高原师留守处原本是建立在亘古荒原之上,昆仑山象一枚巨大的扇贝, 斜插在地球之巅,它那绵延数千万里的沙砾,顺势流淌而下,铺设出地球最辽远 的戈壁。留守处就在这山与沙漠的交界处,依傍着昆仑山。象一个孱弱的女人, 紧偎着即将赴汤蹈火的勇士。

凡有资格设下留守处的部门,都是极艰苦极凶险的所在。为了前方将 士能无牵挂地戍边,需要将他们的妇孺辎重找个相对平和的地方安顿起来。

不知内情的人,以为到了留守处,也就到了高原师。其实大谬不然。

这里距师部尚有七天路程。这是前线的后方,又是后方的前线。一天人来人往, 鸡飞狗跳。所有的军需供给要从这里转上山,所有的过往人员要在这里将息整顿, 车水马龙,混乱不堪,最重要的是这里居住着几百户家属。她们的男人都在山上, 每两年集中休假一次。除了这段时间以外,可以说这是一个年轻妇女聚居的寡妇 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