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幸福的鸭毛
一地幸福的鸭毛 20岁那年，我师范学院毕业分到一座大山深处的小学当 教师。学校处于大山与丹江之间，这里风景秀美，潭湖密聚， 人也善良可亲，可惜没有图书馆，没有溜冰场，没有舞厅酒 吧，更没有谈诗论画的朋友，就连寻找一个小卖铺都很难， 不出两个月，就觉得自已被文明遗忘。开学两个月后，办公 桌椅才做好送来，我伏案工作一天，两只手臂上竟长满又痒 又痛的红斑！ 跑到校外很远的地方寻找到卫生所，村医说：“这是漆 过敏，没有什么特效药可治，过些日了自然会好。”我高挽 着袖子回学校，本来郁闷的心更加沉重。第二天下午走进课堂，却见讲台上摆满瓶瓶罐罐，一帮 学生涌上来说：“老师，我妈说这个涂上可以止痒！”“老 师，我奶奶说，把这个贴上可以把毒拔出来！”“老师，我 姥姥说喝了这药一天就好……”。一双双纯真的眼睛看着我， 急切地向我推荐他们讨来的秘方！不等我说谢谢，讲台下一 阵喧闹差点把我气晕，不知何故，教室里竟然鸭毛漫天飞舞， 十几个学生满教室追着鸭毛跑！“干什么你们？”我将书在 讲桌上猛地一拍，才涌上心头的感动被这漫天鸭毛搅得点滴 不剩。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盯住我。
“谁把鸭毛弄到教室里来的？”我恶狠狠地看着正悄悄 溜回座位的学生，一片鸭毛却飘然落在我的鼻尖上，底下正 绷紧的脸露出了笑容，我一挥手打掉鸭毛，更凶狠地看着这一帮学生。“是刘杰！”几个学生争着说。坐在第一排，长 着圆脸的刘杰立刻红了脸低下头。“你带鸭毛到学校来干什 么？”不待刘杰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带哭腔的呼喊：“老 师啊——”我转头一看，刘杰的奶奶满脸悲戚，手里拎着一 只拔光毛的母鸭站在门口！ 刘奶奶痛惜地把鸭抱在怀里向我哭诉：“今天中午刘杰 一回来就让我杀鸭，我说这只母鸭正要在河滩上下蛋不能杀。
他哭了一阵子，我就以为这事算了。可刚才我去沙滩一看， 鸭竟搞成了这样子！刘杰，你出来，我今天非叫你妈捶你！” 我皱起了眉，朝她挥挥手说：“刘奶奶，您回家再教训 他，我们现在要上课。”然后将她请出门外。我敲一下刘杰 的脑袋：“下课后把鸭毛捡干净，今天教室的卫生由你做！” 放学后，刘杰边捡鸭毛边呜呜哭个不停。“你还挺委屈的！ 再怎么说你也是六年级的学生，想吃母鸭奶奶不杀，你就那 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是摧残动物呢？要是在国外，是被动物 保护协会的人告上法庭了……”“谁说我要你这里的特产 鸭！”刘杰哭得更凶了。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拔鸭 毛干啥？”刘杰边哭边说：“我爷爷说，把母鸭的羽毛泡在 开水里，用水涂在老师的手臂上，能治漆过敏……”。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抑住涌上来的泪，拍拍刘杰的肩：
“对不起，老师错怪你了……”。我蹲下身，一根一根地捡 拾满地的鸭毛，身边的学生也一个个弯下了腰……。
晚上，我把手臂泡在满是鸭毛的热水里，忍着冲鼻的腥味一次次洗着红斑，同寝室的女老师笑着说：“你还真信 了！”“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今天经历的一切让我 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这时，响起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刘杰和他奶奶，刘奶奶一见，忙把提着的 一个保温瓶塞到我手里：“老师，我听杰娃说了，他做得对， 我不该说他。您快趁热吃，才炖好”。
我看看手里的保温瓶：“这是……” 刘杰抢着说：“是那只大母鸭嘛。奶奶说，莫说是鸭毛， 早晓得老师有病，昨天就该把我们特产鸭炖了给老师送来 ……”。
“我……我不过是皮肤过敏，医生说……”话没说完， 我的泪流了眼眶。
那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当前外人流泪…… 一位教师要在教育教学生活中感受幸福，成为一名学者， 要善于积累与反思逐渐成长自己，从而产生发自内心的成功 感、价值感、幸福感是多么美好的呀！